赵婶子不服气:“他们家吴蓉和那小崽子跑了,现在巧姐两个回来了,村长咋不把她们抓了不怕那贱人不回来。”
吴老头吴老太瞬间暴怒,两个小姑娘也慌了。躲在老吴头身后。吴大河并不害怕:“用违律之事,惩办违律之人,其行为本身也是违律的。”
村里人不明白这弯弯绕绕的啥意思都看着村长。村长无奈的叹口气,有行家在,他也不敢乱来啊“就是说,按照老赵家的说法,谁抓了这俩娃,谁就得关大牢!”
村民们更不理解了:“为啥村长,那吴蓉就不抓来沉塘了吗?”
“哎。”
“不成了,沉塘是咱村儿的规定,不是大洲律例的条文,只要她不回咱村儿,咱就没得管。村外面,那得是衙门里的人才有权利抓人。”
村长吸口烟袋锅子继续说道:“而且,之前已经沉塘过一回了。行刑过一回这罪过也就惩罚完了。没死那是她命大!不然的话,她若是老不死,整村的人还天天去把人往河里扔吗?那咱村成啥了?杀人村吗?”
村里人明白了,吴家老少也明白了,他家吴蓉母子算是苦尽甘来了。根据村长的说法,吴蓉母子是因为违背了村规才被沉塘的。只要人不在村子里,就不算违反村规。也就是说“外村人的伤风败俗”和他们村有啥关系?更何况,这两人已经在全村人的见证下扔进了河里。不能因为人家命大没死就再让人死一回。说白了,村长为了全村人的颜面“杀人”,可他并不是那地狱里催命的阎王,没必要一回回的把人往死里整。所以吴蓉眼下只要不回村儿就好。在村外,村里人就没权力抓她。在村外,那些个唾沫星子也喷不着。天高山广,逍遥自在,老吴头原本悬着的心,也着了地。老爷子此刻的内心是很激动的,“蓉姐儿,孜儿。。。”
你们不用死了,当然后半句,老爷子没有念叨出来,只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泪水经过那黝黑又布满褶子的脸颊,滴答、滴答的落在这片土地上。可在村里人看来,老吴头也挺可怜的。一辈子没有个儿子。总共两个女儿,一个刁蛮,十里八村的无人娶,一个嫁出去了又被婆家赶出门,回家给二老养老还不知检点生了不知道谁的孩子,眼下就算不用再被逼着去死,可孤儿寡母的。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脱离了村子的庇护,怎么能活得下去。哪有村子肯收留不守妇道的人。住山里吗?还不得被狼叼走?村里的名声被这母女搞臭了,沉塘也弄的大张旗鼓的,也算是正了村风。别村人要再拿这事儿说道,他们也能挺直腰杆的怼回去。眼下看着这家门不幸的老吴家全靠二老苦苦支撑,也怪可怜的。他们在这村里这么些年,还真是头一回见老吴头流泪。“哎,吴大叔,别太难过了。”
“是啊大叔,别难过了。都过去了。大叔,您搬回来住吧。”
大河拉着两个妹妹的手,示意他们不要解释。三个孩子就都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破的露了脚指头的鞋子。大河还记得当初村里想算计他的几个妇人,今天也都来看热闹了。当初想拉他当男丁回家,在村长发话不给地以后,立马变了。想来也不是真的要收留他。还好他福大命大没有被他们这样的人家收养。上山的这些天,他也看的很清楚。吴家家风很好。吴老爷子为人很正派。吴蓉更是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是个踏实肯干自立的人。两个妹妹被教导的很好,巧妹妹乖巧懂事,欢妹妹聪明伶俐,两个孩子没有一点骄纵,更没有娘亲被其他人的咒骂而嫌弃,一家人团结一致克服困难。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姓吴,让自己成为这样家庭的一员,他也愿意一起守护这个家。三个孩子低着头,看不着表情,齐齐搭了着小脑袋。“哎,这老的老,小的小,可咋整。”
想来此刻村里人说的是真心话。在他们眼里,这老吴家的日子是没法过了……村长:“行了。自己家地都还没拾到完呢,都看啥热闹。都回去!”
村长怕这些个婆子母爱泛滥,再说下去,反而是他治理村子的不是了。执行村规弄的这户人家没了活路,他可不想担下这罪名。要说山岙村的老村长,也是有些资历的,年轻时混迹仕途,有着三分精明。但为人自私又没有担当。做事贪功,却又怕担责。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成就。后来到山岙村当个村长养老。他说话引导着众人的注意力回到自己家的地里。至于老吴家,他不想帮。看着自己家小六的面子上,不继续追究已经是他宽容了。这户人家,就自生自灭吧。等最后这家人家不在了,再把这块良田收回来。他想了想:“老吴家的。虽然蓉姐眼下村里不会再抓了沉塘,但毕竟她的事儿不大好。”
吴老爷子,没有接话,想听听村长怎么打算的。村长继续说:“这样,你们家的地,村里暂时不收回来。你若心疼那孩子,就出村子看看她。但这地也别荒废着,别被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人惦记。”
吴老爷子也听懂了村长的意思:不让蓉姐回村。吴老爷子内心里是不屑的,回啥村?俺们在山上住的好好的。天造地设的洞府你住过吗?巴掌大的仙桃你吃过吗?嫌弃我家蓉姐,不让回村。我们还不屑回呢!眼下,还有果树在。等赚了多多的银子,举家搬迁,去城里住大宅子,村子里的人就别想再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吴老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没有争口舌之快:“中,不让蓉姐回村!”
说完转身就领着三个孩子走了。“哎,真是可怜。”
“老吴头也是要脸面的,”村里人絮絮叨叨的也都往自家地头走去。老吴头回了自家院子,关上院门拉着吴老太进屋里。他没有说的很详细,怕妇道人家和人吵架时把事情说出去。只拿了2两碎银子给了吴老太,让她安心。吴老太吓了一跳“哪来的银子?”
家里人出去这么多天没个音信,她之前去过自己家里山上那块地的窝棚找过人。可那窝棚里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想着这么多口子人那小窝棚肯定也住不下。所以一直以为家里几口子人在外风餐露宿,吃不好穿不暖,也没个落脚地儿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哪承想,老爷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二两银子。吴老头没有回答她银子是哪里来的只是说:“孩子们都好,眼下那边用不着你,你还是在村里照看着咱家地。”
吴老太推着银子:“地我盯着,银子你们拿着,换成粮食省着点吃够你们吃两个月呢!”
老吴头心疼老太婆,但又不能和她说太多,只说道:“银子我们还有,这点你在家里用着,别太省着,下次回来我再给你二两。”
财不外露。他不能给老太婆太多。怕被村里人惦记上。这一个来月,他们卖果子得了一百八十多两银子。所以眼下只拿出二两银子给家里,他以为给的很少很少了。可他忘了他们家平日里的情况,也就秋收的时候卖点粮食,丰年里一整年的收成,也不过十两。全家人也是主要靠这十两银子省吃俭用的活着。这短短时间就给家里二两银子,听老头子的意思他手里还有银子,下次回来还有银子给家里,对于吴老太来说太意外了。老吴头看老太婆的表情知道自己还是给多了,连忙嘱咐“千万别让村里人知道!也别让芳姐知道!”
老爷子的担心是对的,因为此时的老太太真的很想找人说说,别以为我们家都活不下去了,我们家活的好好的,别瞧不起我们。“一定记住我说的话!若是让村里人知道我们有银子,肯定又要拿蓉姐说事儿!银子也抢了,蓉姐也活不成!知道不?”
老爷子是真的担心老太太说出去。故意把话说的重了些,老太婆才能管住嘴。哎,妇道人家。好在他还有口气儿在,不然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候,这个家恐怕真的就完了。大河领着两个妹妹在院子里拿水洗脸,他们这一路没有停留,眼下已经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洗个脸精神精神,等下还要爬山。他不想呆在这个村子里。相比之下,山上的大山洞,才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