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下河镇。老村长:“都在家蹲着干啥?赶紧都出门找工赚些银钱。”
老大:“爹,年下了,找不到用工地方了。”
老村长:“都出去找。年关下,怎么会没有用工地方?浆洗的活不是很多吗?”
老二:“爹,这天太冷了。家里媳妇们的手都起了冻疮了!”
老二媳妇:“爹,您看。”
说完把通红又满是冻疮的双手拿给村长看。老三媳妇:“爹,咱们哪吃过这些苦啊,您不能为了银子,让儿媳们的手都冻掉了吧!”
老村长:“冻疮冻疮,谁家妇人的手没有冻疮?咋?就你们金贵?嫁到我们家来享福来了?你们不去做工,还让老头子我去吗?”
我是一村之长,我可拉不下这个脸!老二媳妇:“我们嫁过来不是受罪来的!”
老村长气急,摇晃着身体:“好啊,不去江西做活,从今往后家里就没有你的饭了!”
没有人比老村长更着急。家里没有一点余粮,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光了,“这几天不赚些银钱,等到了年关一口吃的都没有!全家都得饿死!”
从村里出来几个月了。全村人居然没一个人来请他回去的。让老二回去打探消息,看看村里人是不是都被其他村的人给欺负的活不下去了。带回的消息是村里人都生活的挺好。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往年冬日里,不冷到不行,都是舍不得烧火的。今年家家户户都把火炕烧的旺旺的,那烟囱上的烟,就没断过。老二回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居然看到好几户人家拎着肉回家。不过年节,居然能吃肉!老村长还特意安排自己的几个儿子和村里人“偶遇”。想着,遇到了,村人肯定缠着他家儿子,求村长回村主持大局。结果村里人看到他们,跟不认识似的,径直的都走过去了。反而他们家现下,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儿子心高气傲不肯干苦力。认识字的只有老四、老六两人。老四在一家店铺帮忙算账。老六在学堂里帮忙。可工钱都不高。学堂早就放假了,现在只剩下老四一个人赚钱,还是月结。老大、老二、老三、老五,爱面子,不肯干粗活,细活又不会干。四个大男丁赋闲在家几个月!几个儿媳里,老大媳妇在绣房忙工,慢工细活,工钱月结。老四媳妇在饭馆里找到了活计,也是月结,偶尔能拿回一点赏钱,才能往家里买些粮食,可也依旧不够十几口人吃。其他三个人,刚开始百般挑剔,这也觉得吃苦,那也觉得脏,自己还什么都不会。赋闲在家。可村长家人过惯了好日子,哪肯吃便宜东西,几个人的工钱,根本就不够这一大家子开销。最后村长逼着其他三个媳妇出去浆洗衣服。浆洗衣服的活计可是日结。这样一大家子,就靠这几个铜板换来的粗粮,熬了粥勉强度日。镇子上的房子里,没有火炕。取暖只能买炭盆。这样的条件下,家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烧炭火。“你们几个,进了门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要你们什么用!”
老村长现在骑虎难下。村子里的家里的东西被抢,在城里还能找个零工赚点铜钱,若是回了村,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可他村里人一点需要他的意思都没有了,他若继续呆在城里,那他这个村长的位置,就真的要丢了。眼下没有银钱,今天的饭都吃不上,怎么也得让几个媳妇出去赚钱。老二媳妇、老三媳妇是看的明白,老五媳妇现在发高烧,家里连药都不给买,就让裹着被子里躺着。就算她们手冻掉了、冻死了,也没人管她们的。她们现在就是赚钱的工具!若是手残废了,以后怕是也没她们的活路。两个妯娌商量好的,无论怎样就是不出去干活了。“爹!我们手没好,实在干不了了!”
老村长颤抖着手指着她们:“好啊,不去是吧!老二、老三!写休书!家里不养闲懒之人!立刻写!”
老三媳妇脾气本来就火辣,自己吃了那么多苦,一天不出工就要被休,忍不了了:“写!马上写!孬种,指望媳妇浆洗赚的铜钱吃饭!你们男人们在家里养着!呸,什么人家!”
老三媳妇早就看明白了,村长这家现在过的日子,还不如回娘家!老二媳妇是不想回娘家的。被休了名声不好,以后很难嫁出去,但她也不想低头,今天若是妥协,日后自己也永远被拿捏。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好啊,写吧!拿着休书,我就去衙门,把你们干的那些事儿都抖搂出去!”
“你敢!”
老村长伸手就要打她!老二媳妇也是豁出去了:“你打!那县令大老爷可是说了,吴家山是老吴家私产!拿人家果子不仅要砍手指,还要蹲大牢的!你身为村长不但要自己拿,还带领全村铤而走险,罪加一等。如今我要去首告,你居然打我,那就是阻拦我揭发!到时候看看能砍掉你多少根手指!”
老二刚才躲在后边,就怕家里媳妇不出门做工,爹会逼着他出去找工,可眼看媳妇要去县令那里告状,直接冲过来,一巴掌把媳妇打倒在地:“反了你了。”
老二媳妇被蒙了,“老二,你!”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死婆娘,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去县令那揭发的后果?”
老二可是等着接班做村长的!若是媳妇闹到县衙里,那他爹的村长的位置保准没了,那他以后干啥?难道真要在镇子上干苦力吗?绝对不可以!可家里这么多兄弟,他又不能明着说要接替村长的位置,但村长位置决不能丢!“死老二,你居然打我!你对得起我吗?我和你没完!”
村长不把儿媳妇当人看,她本来是想掐住村长的七寸,为自己争取一点权利。可她万万没想到,村长还没动手,自己相公居然出手打了自己。她咬着红唇,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的相公,希望从相公眼里看到后悔的神情。没想到,她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夫妻几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寒了她的心。本来还想熬到村长家东山再起。现在看来,不得不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