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璇仪冷眼俯瞰附在自己脚边的向任侠气,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反抗的灵力波动,几乎算是完全暴露在骆璇仪的攻击之下。
任侠气想要用自己的态度求一个生路,完全豁出去了。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被选来活祭的,但是他没有可以捞上他来的熟人,就算自己现在反抗,杀了自己唯一一个认识的在队伍中拥有较高地位的人也不过是终局。
这也是他乖乖跟着姚田来的原因。他想要攀上骆璇仪这一枝唯一的橄榄枝,却因为被严加看管,要不是内门弟子亲自来要人,他们连步子都没法移动一步。
“我,师姐,师姐要赶紧处理,姚田这厮平日里乱修炼走火入魔了,死在这里太不,我给您收拾干净,师姐。”
骆璇仪迟迟不说话,任侠气鼓起勇气,颤颤巍巍背过她手脚并用跑向姚田,拼命忍住逃跑的冲动。他手刚放上姚田的尸体,骆璇仪就悠悠开口。
“你说,他是修行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死状呢?”
任侠气手一颤。姚田的尸体状况出乎他意料,他原本就觉得奇怪,就算被剜下脑袋修仙者也不一定会死,何况只是被旗头穿胸。
但是姚田的手臂握起来竟然发出一声脆响,纸糊的皮肤一破,骨肉修为与周身灵气化为青黑色的药液就从破口缓缓淌出。鲜血早就被抽干的身体就像是气球一般,被任侠气戳破就迅速瘪了下去,挤出药液以后彻底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骆璇仪想明白了。她干脆坐在药案桌上,主动吸附药液。任侠气浑身紧绷,眼瞧着致命的液体向骆璇仪飞去,被毫不顾忌的吸纳入皮肤,心脏因为长时间狂跳而生疼。
太恐怖了!这究竟是什么流派?臧爻宗修炼禁术的各种古流派确实多而杂,再加上没人引导只能自己摸索每个人都有他特殊的招式,但绝不会像骆璇仪这样。
几乎一击就将人化为一摊毒水化为己用,这样便捷果断的手段,只要骆璇仪想,他还能逃过?
虽然曾因为骆璇仪的修为轻视过她,任侠气再也没有任何搞小动作的想法。
要想活下去,又不可能反抗的过。他必须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他捏着姚田的一张皮,回头朝骆璇仪恭谨请示。
“师姐,”原来看人修为叫师妹,现在任侠气可不敢,“我能用一下匕首吗?”
任侠气太过小心翼翼,骆璇仪有点好笑,但是还是绷住了脸。她虽然已经想好了自己留下任侠气的好处,而且任侠气这样胆小小心到极点的性子对于她而言比起沈然溟好用不知道多少。正因为要收服他,她还是要保持自己在他面前的威严。
要不是自己身体太小了,她也用不着这么绷着难受,她还偷偷踮着脚坐到药案桌上,幸好任侠气刚才没回头看。
骆璇仪面对任侠气的请求,轻轻颔首,心里也好奇他要做什么,忍不住探身往他那边瞧。
任侠气屏息轻轻取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看起来普普通通,做工也相当粗糙,像是刚学会炼器的人做的第一件灵器,骆璇仪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灵气存于其中。只看他反手握住刀柄,狠下心在自己手指上一刺又一剜,一小块血肉立刻掉在地面上那张薄薄的外皮上。
血肉一接触到外皮,立马活过来一般开始蠕动。细小的血线层层展开,那竟然是一只小小的长腿血蛛。血蛛张口一吐,纯白的细线飞快在尸体上织成一张巨网,骆璇仪眼尖的发觉中心织出一个奇怪的图案。
任侠气看见图案面色一变,立即回身急切道:“师姐,姚田身上有被人下的印记,是属于血亲血脉一类的。只要被下印记的一死,另一边马上就会知道。”
骆璇仪第一反应是姚秾。但是如果是姚秾他又怎么会误解自己杀死了姚田?
“姚秾的尸体残屑在丹炉,你能从中看出有无印记吗?”
听见残屑,任侠气心头一跳,还是将血蛛捧到丹炉边。血蛛不是依靠具体的人形来辨别的,它所捕捉的是逝者的灵魂。果然在姚秾上也发现有同样的印记。
“师姐,我的血蛛只能分辨人身上有没有印记以及大概是哪方面的印记,明确的方向却找不出来。”
骆璇仪皱眉,问到:“既然是我杀的,我身上会不会有印记标记?”
“这要看种类,而且这必须要有死气的魂灵。”
任侠气有点丧气,但是又怕骆璇仪发火,脑筋飞快转动起来。忽然他灵光一闪,急切道:“但是师姐可以一试!师姐是被死灌顶的,寿命死期已经有了,啊……”
他越说越小声,恨不得把自己打两个耳光,这是能够说出来的?他瑟瑟发抖等待骆璇仪的愤怒,但是骆璇仪却异常平静。
“那就来试吧。”
骆璇仪并非不在意,她四处收罗秘术古籍就是为了活下来。但是她知道在这里生气并没有任何益处,还不如看任侠气能不能发挥一点作用。
实在没用,再杀了也不迟嘛。
任侠气不知道骆璇仪的心理活动,他感激万分的双膝跪地挪到她身边,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又剜下一块更大一点的血肉,和之前那只因为两次织网已经有点疲惫的血蛛融为一体。大只的血蛛对灵魂更加敏感,却也花费了检查两具尸首四倍的时间才织成网,一织成,血蛛立刻跳到任侠气手上蜷曲成一团,被任侠气收入袖中。
“有追踪的印记,还在作用。看来是一个人印下的多个单方面的印记。”
任侠气仔细辨别一通。
骆璇仪心中的疑惑更甚,忍不住问任侠气:“如果你的兄弟姐妹被杀死了,你会杀了凶手吗?”
“这有什么好杀的。”
任侠气有点被问懵了,“要是出生入死的好友或者真心的道侣,那还有点,不过没有好处也就算了吧。”
他想起什么,又把姚田身上的储物袋拿来放到骆璇仪身边。
“好友或者道侣?又为何要加上这样的前缀?”
任侠气仔细想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疏漏了,终于开始处理尸骨:“父母亲情什么的,说实话,我只在天道走狗的身上见过,太过好笑和无谓。为了虚无缥缈的血脉就要死要活的做无意义的事,还说不定要把自己赔上去。每次去那边出任务抓人,只要抓一只,就有源源不断的人自己撞进陷阱里,傻子一样。”
“仅仅因为血脉就能付出生命?太过天真的想法了。”
任侠气几乎是嘲笑的,但是很快又感叹,“不过,就算是我们,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私心大过利益的时候。还是不理智啊。”
骆璇仪看着姚田被当做垃圾一样灼烧后丢进丹炉二次销毁,心里有点奇妙的触动。她想到姚秾刚才的绝望和愤怒。如果有一个人能够为自己这样的重视,但这可能吗?他们之间赋予真心太过可怕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感情才那么令臧爻宗人厌恶。太过刺眼的阳光,只会刺伤阴影中的老鼠的眼。
他们一边嘲笑着,一边在心底渴求,连自己也骗过。
骆璇仪一边加强自己的警惕,一边也有些好奇。她把两份织物的图案深深记下,决定找找相关的知识。
她不会因为这份令她好奇的奇妙感情手下留情,但是她还是想见到那个姚田姚秾的兄弟姐妹。那个叫做亲情的东西,究竟有多么不同有多么珍贵,才会成为少数人拥有的瑰宝。
“既然你能用血蛛捕捉魂灵上的印记,那么逝者的灵魂你能保存下来吗?”
任侠气喜于自己能派上用场而不必心焦,连声答到:“可以,可以!我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