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展科利索地站起来,拢袖微躬答曰:“我与阵鬼王私下有约,等父亲死后,我将整个付稷镇与王家献祭给他,他就让我步入修道一途。只是我没有仙缘,需得先被灌顶洗礼或者灵根强续才能够开始修行。”
“你、你这个败家子!”
王泰源听了大怒,王展科看他一眼倒是露出了担忧的表情:“父亲,你别生气,精神头好不容易好了点。”
可以说是病态的遗传了。骆璇仪看着,强行打断他们免得浪费时间,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你说的这样爽快,不怕我是正道修士,决定将你斩杀吗?”
“大人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与阵鬼王有约,但是他还未履行,我也什么都没得到,怎么能直接将我定罪呢?必然是要劝我迷途知返吧。”
“何况您已经知晓了阵鬼王,我又何必要遮遮掩掩放过眼前的机会?总不过是度得失,赌不对自是我失算,不过您看起来却对我的回答并不反感,想来是我赌对了。”
王展科不那样冲动时还是一副温雅的儒生相的,哪怕王泰源在一旁怒视也毫不受干扰。
“是么。不过你既然私底下与阵鬼王有交情就再好不过。”
骆璇仪简单把试探阵鬼王一事讲个大概,“你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只要将我当成侍女,和王泰源一同上山就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对了,你没有安排船只去鲮纱纺织场销毁什么证据吧?”
王展科摇摇头:“阵鬼王对阵法相当自信,说过若是有修仙界的小辈来绝不用管,有动作反而还令人起疑心。我就不曾动手。”
“很好。那么现在就往阵鬼王住处去吧。最好有个幌子可以搪塞那帮人。”
王泰源终于缓过气来,提议道:“不必想那些东西,我将以前响钟会的传统响钟放在付稷山山顶,一是方便筛选献祭之人,二是为了便于上山和阵鬼王见面不被怀疑,镇民都知道我有上山祭奠山神的习惯,加上如今我年寿已尽,带着展科上去旁人也只会觉得我是向山神托子。”
骆璇仪思考片刻,接受了这个解释。
“不过就算如此,那三位六大盟修仙者恐怕还是会怀疑吧?大人怎么不将他们先解决了?”
王展科说话简直是一副正宗魔道做派,骆璇仪摇摇头:“虽然杀是能杀,但是最好还是要让他们离开付稷镇后再死,免得有什么追踪法器被疏忽,使得付稷镇与我暴露。你叫人注意着点他们的行动,若是到了不得不杀的地步,我再出手。”
王展科点头称是。
将后顾之忧解决后,王展科与王泰源立刻朝山中走去,骆璇仪给自己的躯体换了一身侍女服装,默默推着王泰源的木制轮椅前行。
从王府前往付稷山主峰山顶有一条单独开辟出的山路,因此轻易就避开了人的视野,遁入山中。
付稷山远远望去翠绿一片,实际在林中穿行时就会发现,山上的树木仿佛一个劲的向上攀爬,林冠茂密,但是林下稀疏,很是便于行走。此间树木也是普通的松木一类,落在地上的树叶厚重软绵。
木制轮椅压在上面本来难以前行,却被骆璇仪轻而易举地推动。
“鲮纱纺织场便在山脉另一侧,只是从这里无法窥见,必须要踏上那片土地才能看见全貌。”
骆璇仪顺着王展科指的地方望去,依然只能瞧见细高的林木,不由得对阵鬼王所使阵法提起了兴趣。
骆璇仪自从开始诡修之路后,便对自己究竟该用什么体系犯了难。她前头没有可参考的人物,只能自己摸索。若是做毒修,那还不如那身躯体用得方便;若是单纯走剑修器修,却又不能完全发挥诡修的能力,以至于她到现在也是主要依靠躯体炼丹以及诸恶朝鬼诀的基本操作傍身,虽然对同阶而言足够强大,她自己却相当不满意。
而且,骆璇仪也不是直接照面杀人的性格。若是要让她选择精心策划以后远程操作安全杀死敌人好,还是冲上去和人肉搏或者法术对轰好,她肯定选择前者。她又不是战斗狂魔,杀死敌人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利益,当然更喜欢从更保险的方法,只是现在的她还做不到罢了。
眼下,说不定阵法可以弥补上自己的空缺?
就在三人走到一个稍微平缓的地方时,骆璇仪只觉得地上的树叶似乎扭曲了一下,周围的氛围忽然转变。本来被树荫遮蔽烈日带来的阴凉也变成了阴冷,仿佛是有什么屏障一般,轮椅无法再向前推动。
“阵鬼王,是我,我有事要见你。”
一路上沉默的王泰源开口道。那一阵阴风吹过了三人,又回旋消散。对方似乎确认了确实是王泰源,只听一声响指,周围环境应声而碎。
眼前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山林,而是一处山洞的路口。
王展科率先迈步进入,王泰源见他确实一副早就来过的模样,气得从鼻子里闷哼一声,被骆璇仪缓缓推着跟在王展科后头。
山洞十分宽阔,不像是自然形成,更像是经过人工雕琢。果不其然,在走过一段路之后,从山洞壁上一些其他洞口深处传来了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仔细看便能发现,有一抹拉扯变形的人影被一团蓝光照应在石壁上。
那有着特定频率的声波被从崎岖蜿蜒的山洞脉络中穿出,四处便开始回荡起同样的声音,一阵一阵冲击和先前的回音扰得人微微头痛。王展科和王泰源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眼神中却透露着习以为常。
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三人终于见到了盘坐在山洞最深处的阵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