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真,你这是说什么?”
面面相觑的修士之中,传来一声愤怒,白真皱眉看过去,发现是容马,眉头微松,眼中滑过一丝轻蔑。
容马一个金丹前期的离火门修士,平时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此时龙兰城中,哪里轮的上他说话? 金丹与金丹之间,也是有差距的。更何况是在修道与战斗剥离的正道,在这种几乎等同于天灾的邪魔面前,没有战斗力就没有话语权。 但是容马却丝毫不惧,从修士之中挤出身来,在白真身前停住,脸上,满是愤怒与不可思议:“云破道友虽然确实实力强大,但是单单将她推出去对敌,这并非我正道所为!”“不是对敌,只是试探罢了。”
白真笑笑,“何况,那鬼佛还不一定会攻击她呢。”
容马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声调拔高:“你是在怀疑云破道友通敌?!这不可能!”
修士们也喧哗开,影影绰绰在一片黑暗的城墙上晃动,看不清面容,只能听见四面八方细细碎碎的声音。 “阵邪手段是诡异,也不至于通敌……” “她师父可是浮崖长老!白真道友头铁啊……不愧是分花会俗世修……” “但是白真师兄有必要污蔑阵邪吗?”
“开什么玩笑?哪怕有嫌疑,也该送去内事堂审查,这可算是私刑!”
在场修士们毕竟都是金丹期,数百年来浸染正道、持正守心,彼此之间又不曾勾心斗角,他们不可能因为一时的话语就这样将一位同道修士推入死地,哪怕云破口碑确实极差。 “白真,你怕不是与阵邪有过节吧?”
甚至一位修士出声喊道。
火还不够旺。 白真丝毫不受修士们质疑的影响,猛地上前一步,双眼紧紧盯着出声的修士:“你难道认为我会在这种关头因为一己之私迫害同道?这可不仅仅是几个人之间的事情,这是事关整座城池十二万生命的大事!我绝不会用十二万人的生命开玩笑!”白真紧紧握住拳,常年为凡世百姓免费打铁的拳头满是老茧裂痕。 “而云破呢?她在做什么?她将鬼佛引过来了!朝着这座城池!”
白真气势咄咄逼人,容马几乎想要退后一步。他身后的所有修士也被白真眼中燃烧的怒火扼住咽喉,声音渐渐低落。 “但是,”容马忽然想到,声音微弱,“为什么说是云破道友引来了鬼佛,这根本没有依……” 他的声音,被忽闪的禁制金光打断。 所有人像是被忽然抓住了头颅,一致抬起望向天空,看着禁制荡漾开涟漪,白光仿佛躲避一般穿过了禁制落入龙兰城中。 轻松的进来了。 哪怕云破的虚无达到了道境、已经属于法则的存在也无法轻松穿过禁制,她能进入乃是因为三咒延禁的特殊性。她急急挥开画笔,显现身形要对众人说什么,但是体内反噬随着她显出实体而涌现,她喉头一甜,所有话语被堵在其后。 来不及了。 鬼佛仿佛被云破的动作激怒一般,原本只是慢慢靠近的他,忽然缓缓抬起手—— 天地之间,血海潮生,乌云倒扣。 诡异的景象令所有人浑身灵力运转一滞,浑身渐渐发冷,目光却无法移开,一双双眼渐渐充血,一瞬不瞬凝望着鬼佛的手。 他面容慈悲,身披僧服,却像是在大雄宝殿之中,虔诚的闭目合掌,头朝云破一拜。 天地云血合拢,化作一座洪钟,轰鸣巨响! “轰!”
修为较低的修士不受控制,双膝跪下,朝鬼佛一叩首,宛如千斤山压,冷汗顿时浸湿脊背。 “轰!”
荡开的音波有形滴血,一层层轰砸向云破刚刚穿过的禁制一点!污浊血滴爆溅开,泛着涟漪的禁制正是最薄弱之处! 天雷加注的禁制绝不容许半分肮脏,禁制明灭不断消耗绞杀血滴,光渐渐弱下,禁制仿佛摇摇欲破! 修士悚然。 白真深呼一口气:“不必忧心,三咒延禁决不是这样容易就可以打破的。”
果然,禁制摇荡明灭一阵后,重新恢复了稳定。只是,光比方才弱了些许。 修士之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松气声,此时,他们才有心力重新将视线集中到云破身上。 安安静静的城墙之上,修士们的眼神冰冷。 云破满身冷汗降到城墙上,几乎一个趔趄,服下一枚和转丹压制反噬,终于站稳身形哑声开口:“魔修沈然溟引来鬼佛,已经入城!只是她竟然一进龙兰城便失去气息,我追到此处无法捕捉……” 白真厉声打断:“一派胡言!”
云破抬起头,此刻才察觉到众人的视线。 “这是分花会的大禁制三咒延禁,魔修不可能进得来,哪怕是鬼修甚至怨魂也无法穿过禁制!”
白真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铁山般的高大身躯盈满怒火,手中千斤铁锤法器仿佛随时都会朝云破砸落,只是他强行抑制冲动,不曾对云破动私刑。 他是分花会修士,对三咒延禁自然一清二楚,他决不相信这世上的修士能够逃过天道加持的赠礼! “三咒延禁只允许我等福文塔辑录正道穿过,也就是说,你方才所言乃是一派推脱责任的谎言!”
白真的笃定让众修士也渐渐点头应和。因为这和他们所见所感一致。 “我们都看见,只有云破道……阵邪穿过禁制,才导致禁制薄弱。”
“就算你说是追着魔修进来,但是我只感知到你的气息,没有别人……”一个黑木宗修士肯定道。 “对,我也是!”
“我听乐感知,绝不会漏掉任何存在之声,确实没有魔修的声音,整座城中增加的,只有你的声音。”
乐修也低低道。
原本反对白真对云破指责的修士中,慢慢出现裂痕。 “而且,我与董黛道友都能作证,我们在深渊之中亲眼看见你追着魔修不假,但是那魔修已经遭受了重伤,浑身死气缠绕。”白真站定在云破面前。与刚刚面对容马几乎相同的构图,只是不同的是,白真站在了刚刚容马的位置,他的身后修士们默认着白真的话语。 “除非你说,这世上还有能够逃脱过天道的生灵,就是那魔修。她可以在濒死之下逃出鬼佛破阵的冲击,可以在众目睽睽下穿过只有六大盟正道才能穿过的禁制。”
光是这么说,白真几乎要气极为笑。 “但是那不可能。所有生灵哪怕魔道都是在天道的掌控下。”
白真将铁锤抗在肩上,近乎面无表情的俯视云破。
“所以,你为何要撒谎,将引来鬼佛、动摇禁止一事推倒所谓魔修身上?”“你,还是道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