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眠!”
“锵——” 便如编钟古乐,悠然奏响。乐器却不是钟鼓,而是战车被切开的刹那,断裂的声音。 被迂执飞扑救下的来眠,愣怔地望着天空中的巨大裂缝,以及无数连惨叫都无法发出的人们。 华丽的车队连同一切都被吞没入黑暗中,死寂的冰冷如最锋利的刀,闪着冷光,将奔雷兽、战车全都片开,爆裂出无尽的血色和碎片,絮絮落下,无穷无尽。 随行的所有修士,大都来不及反抗,色彩瑰丽的衣裳,全都化为红的花瓣,伴随着惊恐逃出的寥寥几名修士,下落,下落,还未过午时,晚霞就染红了天空。 然后,晚霞降落在地上,渗进大地里。 黑色磅礴浩瀚的死气,是一条悬挂在天上的冥河,贯穿百里万里,寂静地流淌着,将闪烁着灵光的魂魄与灵草妖兽,一并淹没,只余下繁星点点。 在这条冥河之下,所有下落的修士,都只能渺小的仰望。 只是一个照面,一个瞬间。 原本高高在空中的他们,就如蝼蚁一般被碾碎。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眠感觉不到残忍,悲伤,她和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一样。 好美。 然后,才意识到生命的凋零。 来眠忽然感觉到一个视线,她几乎依靠本能的转过头去,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大地上的那个少女。 她的发被风吹动,细细碎碎,长长短短,细碎的光和阴影在她脸上晃动,让她的面容也模糊不清。阳光明明那么炙热,照着她的皮肤,却透出冰冷的苍白质感。 她手上什么也没有拿着,只是一指,指向冥河的方向。 只是一指而已,数百战车破碎,数百生命凋零。 来眠呼吸一滞,明明正在下坠,却感觉到时间都暂停。她看见了少女的眼睛。 下垂的眼角明明那么温柔,灰色的眼睛却在阴影下闪着光,明明站在大地上,来眠却觉得她正在俯视着这一切。 她的眼睛让来眠想起了湖面,只是客观的倒映出眼前所存在之物。 然后少女转过眼神,对上了她的视线。 来眠看见她的唇在动,她说着什么。 “啊,失策了。”
她是想这么说吗? “嘭!”
重重地灰尘随着接连几声碰撞扬起,干涸的大地撞开几道裂缝,触目惊心。所有狼狈逃出袭击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都重重栽到大地之上。 “啊!”
强烈的撞击让他们几乎骨碎脏移,一口腥甜涌上来眠喉头,她猛地一咳,大面血迹伴随着肉块喷洒在干涸的地面,被荒草尽情吸收。 “奇怪,唔!”
迂执放开来眠,发出一声闷哼倒在来眠身侧。她颤抖着,不断有血迹溢出唇齿间。来眠忍住疼痛,紧张得抱起她。 “姐姐,姐姐?”
迂执几乎失去意识,来眠感觉到她手中的身躯渐渐发软,她几乎不要用力抱着迂执。 不该是这样,她和迂执都已经是金丹期,只是砸落在地上,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受到如此重伤! “啊啊啊!”
不远处几名残余下来的修士爆发出惨烈的哀嚎,他们满地翻滚,面如紫浆。随着他的滚动,大地上拖延出一道道紫色的骇人血迹——是皮肤爆开了,烂肉随着滚动被石块划破。但光是这点痛苦,他们已经无法察觉了。
是中毒!来眠一惊,立即反应过来。还不等她有动作,大地上忽然蔓延开一道白色的柔光! 形如飞草,逶迤如农蛇。八颗假星不知不觉,闪耀于天空之中,照耀大地上一道将来眠与迂执包裹住的圆形阵法。 白光柔软,蔓延入来眠的体内,渐渐缓解了她的痛苦。迂执终于能够勉强睁开眼自己撑起身体,便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 “执法卫大人。”双腿糜烂几乎依靠双手爬过来的男子,来眠一眼便认出,正是修炼医阵的诫和,他拼死在痛苦之中布置下医阵,终于勉强缓解了三人的痛苦。 大地上,除了远方站着的少女,只剩下她们三人蜷缩于阵中。 诫和万般痛苦的服下一枚解毒丹,迂执和来眠也飞速服下自己准备的疗伤圣药,但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还是有变化。 “毒变了?!”
医阵明明还在坚定的散发柔光,三人却惊恐的发现身体又开始疼痛。而且和之前的痛苦不同,来眠感觉到仿佛有一个钉锤正在不断地敲打她的大脑。 “啊啊!”
诫和吐出一口血,肠子从他的口中蠕动喷出,他强撑着细若游丝的呼吸,动手变阵。
医阵变阵,三人的疼痛再次稍缓。诫和将自己的肠子咽回肚中,绝望道:“医阵不能彻底解毒,我们必死无疑了,这是万物生,万毒之王。”万物生,近乎是传说中才能炼出的万毒之毒,耗尽无数昂贵的灵药材料,中毒者必须持续不断的解开身体中生出的无穷无尽不同毒素,若不持续解毒九九八十一天耗尽毒素,便只能毒发身亡。 来眠思虑至此,也不禁绝望。 难怪那少女不攻来,中了万物生,只需要守在一旁,就能得到一具尸身了。也许,她正在享受的看着猎物的死前挣扎吧。 “啊。”
骆璇仪懊恼的抱住双臂,她罕见的失手了。 本来想着留下四五个布置计谋,现在活着的三个都快要没救了。 这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