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沈然溟砸在车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将车内其他三人全都惊得跳起,惊疑不定盯着浑身抽搐在地上翻滚的沈然溟,彼此之间一言不发悄悄挪动位置,竟然隐隐形成互相防备之势。 “呃呃呃……” 阳光穿过车上竹帘投进车厢,闪烁变换的光影照应沈然溟翻滚的身影。他却没有像三人想象的一般抽搐而死,而是渐渐平息了颤抖,喉中发出一声闷哼,猛地呕出一口恶痰,终于喘息平静下来,茫然的睁开眼。 看起来不像是他们之间谁下的黑手。三人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算有人开口表示关切,脚下却坚定不移动一步。 “沈三,你没事吧?忽然怎么了?”
出言的人若是骆璇仪来看,应当可以认出,正是出自花慎道人若愚峰丹心阁的外门弟子,陈容。他此刻和车内其他人一样都是行商打扮,腰上挂着忘忧客的玉牌。 看陈容等人虚情假意的面容,沈然溟已经习惯。毕竟都是臧爻宗人。他也暗自揣测着众人的心思,暗恨自己在他们面前示弱。 沈然溟艰难从地上爬起,整理思绪还是一片茫然道:“我只觉得忽然脊背上窜起一股冷意,直直钻进我丹田中。体内灵力被冲得一时紊乱……咦?”
刚出声,他就立时后悔的住嘴。但是车内最靠车门的同道捕捉到他的异常,立即发问:“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发问的这人乃是本次任务的领队聂垂城,已有金丹期实力,沈然溟只好如实道:“我丹田筑基之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印记,莫不是诅咒?”
聂垂城抬眼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站在沈然溟身后的人,“任师弟,你擅长追踪溯还,不如出手一试?”
沈然溟抿紧嘴唇。他浑身上下还隐隐作痛,但丹心阁的陈容不开口给药,他便只能忍着,其他三人显然对他的健康没什么关切。 他看向任侠气这个同出化血岭诡器阁的师兄,任侠气却只是看聂垂城:“聂兄,我等任务繁重,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任侠气自从被骆璇仪解开丹毒,修为突飞猛进,也已经到了金丹期。倒是名义上是悲炼真君收徒的沈然溟卡了修为。他自从骆璇仪给的吞星丹服完,修为一直卡在筑基大圆满,在实力为上的臧爻宗内,他几乎要泯然众人。 再这么下去,沈然溟迟早要被送到花慎道人手下试药。为求活命,他才放手一搏,杀了四五人才挣来这次任务的机会。 任侠气看出他野心勃勃,又天赋极佳,恨不得自己把他这根苗子掐死在摇篮中,省得多个人跟他竞争宗门资源。他方才一直默默看着,确定此事只是跟沈然溟个人性命有关,才不想多花耗精力:“我看只是沈弟自己惹了什么人,给他开了个小玩笑罢了。”
聂垂城却坚持道:“此次任务重要,不允许出差错。”
“既然如此。”
任侠气不情不愿靠近沈然溟,取出一把匕首在袖中寒光一闪,众人只闻见一阵血腥味。半晌他从袖中抖出一张白色得绵密织物,凝视一阵,像是想起了什么,“唔,是个魂印。天涯海角,难逃追寻,狠呐。”
将织物拿到手里,聂垂城几乎跟沈然溟同时变了脸色。 “这么说,沈然溟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了?”
聂垂城连姓名都不隐去,直称沈然溟,沈然溟心中惶惶狂跳,就怕他要为了任务除去自己。他眼中隐隐透出哀求望着任侠气。 任侠气一笑:“当然会暴露。下魂印者可以掌控他所有行踪。”
沈然溟的心顿时跌到谷底。 “这魂印诅咒并非我等使用的符咒,我看是那姚家血统的咒法。寻常诅咒要消解也要耗大力气,何况是这只闻名过的姚家诅咒。我们可没这么多时间废在这里。”
“任兄说的有理,”陈容兜着手点头,“我与聂兄要行白城丹药一事,与你们在前面宛眉城就要分别还好,任兄可是要和沈然溟一起去行山。我看不如就在这里处决沈然溟。”
轻飘飘几句话,自己的人头就要落下。沈然溟熬到此时手上也沾了二三十条同门的性命,但此刻他还是感到无力。 归根究底,他只是一个小小筑基期,在三个金丹期修士面前根本无力反抗,也无关紧要。 在臧爻宗中,没有实力,便只能任人搓圆捏扁。他几乎要咬碎了牙关,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反抗之意。他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为何遭到姚家诅咒,简直是天降之祸。 谁想,聂垂城却沉思一番,向任侠气确认:“可确实是姚家诅咒?”
“正是,断不会出错。”
“奇怪,按理他不会……莫不是不信我等……”聂垂城喃喃,手中拂了拂长须。沈然溟的心便随着他拂须的手上上下下,忐忑不定。 “聂兄莫不是知道这诅咒出自谁手?”
陈容见状意识到其中还有曲折。
“正是如此。”这诅咒恐怕跟他们任务中涉及的关键人物有关,聂垂城不能隐瞒,免得出了什么差错,最后全由自己担责:“这世间能够施展姚家诅咒的修士,只剩下一位,便是敷河道人。”
“敷河道人与宗内达成交易,我与陈兄要行白城毒丹一事,便是和他手下纸术门配合。”
出身丹心阁的陈容和出身生露阁聂垂城都擅长制毒,两人奉命要将一大批纸术门提供的丹药染毒,再卖往玄承州各地。至于任侠气和沈然溟,做的却是另一件事。 “莫不是他发觉了我们还另有图谋?”
讲到这里,任侠气也不得不正视此事。
聂垂城摇摇头:“这倒不至于,毕竟宗内准备你们的事情已经耗费九百年,就连被派来的你们都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也许只是万年老狐狸谨慎吧。”“那这么说,沈三是不好杀了。”
任侠气毫不掩饰失望和嫌弃,“既然有魂印定位又杀不得,不如让他跟着你们去贩卖毒丹。”
“只能如此了。”
说罢三人全都坐下,车内重归寂静,只余下沈然溟握拳站立,他心中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我必然要将你们三人生吃活刮! 沈然溟深吸一口气,却连吐气都不敢大声,重新坐回位置。 到了宛眉城,听说了肆虐玄承州的魔修沈然溟的丰功伟绩,四人如何反应,便不一一详细说明。只看最终任侠气还是跟三人分道扬镳,打着忘忧客旗号的车马分为两拨,一拨转而向北,一拨继续朝中州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