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波动的余韵渐渐在流水声中消散,骆璇仪从花馥的搜魂记忆中睁开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花馥在阵法中经历的一切并没有被道磨消,她的全程感受全部完好记录在魂魄中,成为骆璇仪宝贵的一手资料。加上周奎、路炎岩在阵中的死亡,骆璇仪终于从阵法内外彻底掌握间世落魂阵。 间世落魂阵杀敌的本质,在于动摇心神,同质思想,表现到实处就是周奎的自杀与路炎岩遵守故事规则后融入阵中两种。 对于心神思想的动摇同质,骆璇仪本以为脱阵后就会渐渐消失,按照上观者道创道者魏如理的看法理应如此。 但不知是魏如理判断有误,还是骆璇仪修炼此道稍稍改变了阵法的本质,花馥破阵逃出后的记忆与心理,竟然没有消失。 花馥本人的思维心理随着魂魄归位并无异变,对骆璇仪的态度依旧是口呼魔修、随时想要逃跑。但有意思的是在魂魄归位之前,被破坏的间世落魂阵消散的气息先占据了花馥空荡荡的躯体,形成了一个类似魂魄的假魂。 假魂没有记忆,没有人格,形似一个灵力形成的空碗。因此花馥的魂魄归位时并没有察觉到假魂的存在,将假魂误认为了灵力,出于补充灵力的需求,一口将假魂吞下。 在花馥排除被强行植入的第三谷记忆后,这份记忆连带着情感就落入假魂形成的空碗中。填补在碗中的记忆与情感注入了假魂,再从记忆中捕捉出花馥的人格,假魂便开始扎根在花馥的魂魄中,慢慢蕴育出另一个“花馥”。 这个“花馥”太过弱小,顶多是花馥真正魂魄投下的一片阴影,但她也被认为是花馥。因此这个诞生于第三谷记忆、将骆璇仪视为姐姐的“花馥”对骆璇仪产生信赖感,花馥本身就会受到她的思维干扰。 如果再多观察一阵,也许还会有别的发现,可惜花馥还是死的太快。 意想不到的假魂,给骆璇仪带来了新的间世落魂阵的用法。 骆璇仪一直在想,间世落魂阵虽然看起来能够肆意操纵敌人,但杀敌太过依赖于对方的脆弱心理。若是遇到坚定自身信念、心态上毫无破绽的修士,那么顶多只能拖延对方一阵。 破阵后带来的混乱感只够逃遁,但逃遁就意味着有一个活着的人知晓骆璇仪修上观者道,而活着的人又会传递出更多信息。 骆璇仪能够在玄承州肆意妄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与六大盟修士的信息差——她的真名、诡修身份、修行道法都无人知晓。 不过这种优势必定不能持久保持,骆璇仪不可能每次都能将对方封口。这时候间世落魂阵比起用来杀敌,更可以发挥其他功效,比如将与骆璇仪有关的故事强行灌入对方脑中,在对方灵魂里创造出有利于骆璇仪的声音。 战斗中只要有一刻分神,便能分出胜负。 骆璇仪打开手掌,任由花馥的灵魂残片随风消逝,忽然一道金光落入掌中,紧随其后又是一道,是两道传音符。 眼下能够与骆璇仪联系的只有两人,她告诫过他们非必要不要联系。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骆璇仪立即打开第一道传音符,这道是来自定净真人的,刚一看开头骆璇仪就不由得挑眉。 “你的真名不是沈然溟?”骆璇仪继续看下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她的名字的音调已经暴露给了六大盟,六大盟通过福文塔给所有修士更新了关于她的消息与档案,因此定净真人传来传音符提醒她。 不过定净真人的语气倒像是没想到沈然溟并非她真名一般,或者以为自己与骆璇仪地位对等,质问地理直气壮。骆璇仪实在没想到在定净真人眼中她竟然那么蠢。 不,也有可能他在吃下骆璇仪背后推动的那些事情的利益后,心态产生了变化,有些飘飘然了吧。 骆璇仪直接忽视定净真人写下的文字中那份抱怨,接着读起费汉传来的传音符。 费汉倒没有提到关于骆璇仪真名的话题,直接将福文塔更新的档案与通知消息传给了骆璇仪。她亲眼看过后,轻舒一口气。 骆璇仪设想过最坏的事态就是真名与诡修身份完全暴露,但这份档案依旧将她视为魔修看待,并且真名只透露出两个字的音调,边上还标有“争议”字样。 至于对她实力在炼虚期初期的判断也算准确。不过骆璇仪其实都无法确切感知到自己的力量阶层,每一个境界的边界都十分模糊,不确定是诡修本当如此还是另有原因。 档案显示骆璇仪最后出现的位置是在中曲山脉某处,具体地点福文塔无法捕获。定净真人与费汉的消息中都提到福文塔并未发布前来讨伐骆璇仪的任务,看来是因为与白城混战而无暇顾及这边了。 费汉的传音符内容除此之外,还有一段骆璇仪吩咐的对定净真人的观察报告。 “他果然按照您的想法来接触我了,但我答应下来后,后续都是分花会白真同我接触。白真嗜酒豪爽,已经与我结拜。 目前他十分积极地推动清查黑木宗一事,主张彻查之前不允许黑木宗所有修士行动,与黑木宗修士结怨,倒与白真为首的分花会越来越近。不知这件事是否您的判断。”
这可不是。骆璇仪之前想要定净真人成为“正道”的代名词,他本该不偏不倚。有偏向的正义便不是正义,至少部分人不会认可这份正义。 费汉也是看出定净真人生出了野心,才加上最后这句话吧。 但骆璇仪知道,定净真人现在根本就是个纸皮球,一戳便漏气。他身上的死气如果没有骆璇仪代为维持,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要是当真要他对敌,那就可乐了。 定净真人既然主动给自己抹上泥点,骆璇仪也只好勉为其难给他准备好前路的泥潭。骆璇仪准许了接下来费汉的请示,将两道传音符都掐灭。 不过,六大盟真的没有打算对骆璇仪所行之事做出任何反应么? 骆璇仪心中浮起一丝疑虑。 便在此时,有人在骆璇仪背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