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云鲸肚中忽然一阵翻江倒海,它似乎十分难受,来不及将骆璇仪一行人投到羽琼山上,朝着战场遗迹张口便吐。
天空苍穹连同流云与骆璇仪一起倾倒,骆璇仪重重砸入湿润的土地中,粘稠的血液笨重溅起,空气中飘满了血的味道。 “咚!咚!咚!”连续三声重物砸落的生硬再稍远处响起,应当是拢月、瘦狗与呼者落地。然而当骆璇仪抬起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大鼓。
深红的鼓以双石架立在大地上,华美的纹案以金粉涂就。鼓前站着一个虚幻的身影,他满身血迹,双手却死死抓住鼓槌,重重砸在鼓面上! “咚!”这是……战场的幻境? 骆璇仪刚刚从大地上站起,才发现并不只有一张大鼓立着。面前的羽琼山不再是骆璇仪印象中那淌血尸山,而是翠峰石宫,华美无比。 从山脚下往战场边缘蔓延,无数立着的大鼓全都倒下,无数鼓者的鲜血滚动在鼓面上,鲜红如宝石。 骆璇仪刚要开口试着与鼓者搭话,身后忽而爆发出激昂地吼声! “为了人界!为了天道!”
“杀!”
骆璇仪只来及回头,无数光影如海潮涌来,天空中剑光飞闪,大地上狂兽咆哮,直直朝骆璇仪冲来! 他们面庞中带着狂热与坚定,孤注一掷般抛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杀死面前的敌人! 杀意穿透时光朝骆璇仪涌来,骆璇仪下意识想抬手,汹涌的人潮旋即穿透她的身躯,朝鼓者杀去! 鼓者仿佛没有感觉到外界的一切,他毅然抬起手,重重捶打鼓面,为了击完最后的声音。 “咚!”
“锵!”
飞来一道剑光将鼓者从背后劈为两半,飞溅的血液瞬间涂满整片鼓面,鼓者却带着笑容闭上双眼。 “杀了这些该死的玉氏人!绝不能让他们开启鬼界!”
一剑斩死鼓者的剑修站立空中,双足踏开,滴血的剑一挥,直指羽琼山。 “为道赴死!”
“为道赴死!”
杀向羽琼山的身影渐渐消失,大地上的鼓者与鼓早已随着时光侵蚀化为一堆齑粉,羽琼山再次化为尸山汩汩滴血。 骆璇仪望着空荡荡寂静的战场,轻轻抿唇。 这应该是当年骆璇仪脱离上古时间之后,玉灵鹤与龙天降临鬼界大门时发生的事情。按照历史来看,玉灵鹤他们失败了,鬼界大门被再次锁上。 没想到玉氏遗迹这边也被攻打了,那鬼界概念还在这里吗? 骆璇仪回想起古丹师遗迹的地宫中,被扫荡的掘地三尺的模样,忽然有点不确定。 “汪!”
瘦狗与再次背上呼者的拢月终于找来。骆璇仪刚想问他们有没有看见战场幻境,但一看烦躁着不断绕圈的瘦狗与疑惑着发呆的拢月,便知道不用问了。 他们带着疑惑继续往羽琼山靠拢。被血泡透的土地踩起来宛如沼泽,一行人艰难的走到羽琼山脚下,幻境再起。 这一次并非对战的场景,原本喧嚣的战场,已经归于寂静。高喊着道义的剑修消失不见,海潮一般冲击羽琼山的人群也了无踪影。 但大地上到处都是人。 骆璇仪回头看,被劈开的鼓者的尸首、身穿玉氏族服的微笑死去的玉氏族人、抱着法器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半跪的修士。无论是天道修士,还是玉氏一族,所有人的尸身都不曾有退后的迹象。 他们都是为了什么而不退缩呢?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无数巨大的妖兽、灵兽的尸体横陈战场,断肢残骸间满是法器残损的灵光。 但与充满惨烈景象的战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羽琼山依旧无比翠丽、干净。方才远远看着骆璇仪还不曾察觉,现在走到近前,只觉得扑面而来的灵力纯净的仿佛从地底灵脉中刚刚浮起。 是玉氏胜了?但…… “咚。”
一击重响打断了骆璇仪的思路。又是鼓声? “咚。”
骆璇仪面前一闪,脚下大地颤抖,飞溅的血肉泼洒穿透她的身体。那一瞬间,她可以看见半张紧张的少女面孔,那是相当年轻的一张脸,同时飘出的眼珠是琥珀色的。 她生前,必然无比美丽。 撕裂的面皮牵连着血肉与几颗牙齿,从骆璇仪头部穿过,远远砸落在战场中,混入满是鲜血的大地中。 有人从山上落下来了。 骆璇仪低头看,脚前的尸体已经与衣服一起砸成肉泥,她一时无法分辨出少女的身份。 从这个少女开始,接二连三的人落了下来。 “咚,咚,咚。”
就像先前的鼓声一样。 骆璇仪抬起头,终于看见羽琼山的山顶站着一排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都穿着涂金的衣饰,与骆璇仪记忆中玉氏人的穿着相同。 逆着光,骆璇仪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们一排排跳下来,整齐的,有序的。 “咚,咚,咚。”
无数团肉泥渐渐堆在羽琼山前,扭曲的肢体与飞溅的内脏混合起来,堆成一道人肉墙壁,渐渐遮盖住青翠的山体。 为了将整座山掩藏在肉泥下,究竟要死多少人呢? 玉氏族人似乎并没有考虑过,只是不断地跳下、跳下。 是被人逼迫的吗?还是他们自愿的呢? 不断下落的幻影与重物砸碎的声音再次淡去,骆璇仪看着面前淌血的尸山,浑然看不出原来的青翠。 她心中一动,手朝断肢肉泥插入,无视那股腐烂的粘腻脓水,往内深入。肉的挤压感与骨骼的坚硬,渐渐将她整只手臂吞没。 直到手指戳破一层粘腻的脓水,骆璇仪几乎身体趴在尸山表面时,她终于穿透了尸山的屏障。但屏障之下什么也没有,似乎是空的。 骆璇仪正要抽出手查看,忽然感觉到手被什么握住。 “来吧。”
“唔!”
无法抵抗的巨力将骆璇仪瞬间拉入山内的黑暗! 但黑暗中什么也没有,不仅是山,连地面也无。骆璇仪找不到那个将她拉入黑暗中的人,直直往地下坠落! “汪!”
“呱!”
瘦狗与拢月先后追入山内,也不知所措的下落掉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