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陪在苏煜身边,等着他醒过来,但厉云州和俞晨君都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执意不许我陪着。俞晨君推搡着我出门,口中还劝说着:“有我照顾他你还不放心吗?等他醒过来,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在恢复中,也不想让他们担心,若是让毕常林知道我又不爱惜身体,免不了又要发脾气。我终究妥协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到苏煜就在我隔壁,我心中也安稳了许多。苏煜这一觉似乎睡得很沉,也或许是毕常林的安神香很有效果,直到傍晚也没见他醒来。我趁着天还没黑,裹着毯子坐在的藤椅上,天边的晚霞泛着温馨的暖色,这一刻,我的心中难得的闲适。手机震动了几声,是乔娜发过来孩子的视频,小家伙又长胖了很多,眼睛晶亮亮的,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着,很是爱笑。看到孩子,我心都要被暖化了,眉眼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嘴角也慢慢扬起幸福的笑意。“这是你的女儿吗?”
突然地一声询问在耳边响起,我先是蓦地一惊,转过头,看到脸上同样带着笑意的苏煜,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他,竟然主动在跟我聊天?!苏煜嘴角的笑意加深,目光盯着我手机屏幕里的视频,眼里透着喜欢,“很可爱的小姑娘,跟你很像。”
听到他夸赞我的女儿,我莫名地眼眶一热,我试探性地说道:“可爱吗?她也要唤你一声‘舅舅’呢!”
让我意外的是,苏煜竟然轻轻地“嗯”了一声。他这是承认我们的关系了?他抬起眼帘,对视上我惊愕的目光,温柔地笑了一下,“我记得你了。”
我心中一喜,激动地红了眼眶,“真的?你记得我是谁了?”
“嗯。上次在视频里,我见过你。老婆说,你是我妹妹。”
苏煜很认真的回答我,却似生生将一盆冷水浇在我心头,让我燃起的期待再次熄灭。“没关系,慢慢来,总会想起来的。”
我忍下眼中的泪意,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在安慰我自己。苏煜拉了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来。他望着天边的晚霞,轻轻说道:“我知道自己丢失了很多记忆。很多人、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这一定让那些在意我的人很伤心。”
苏煜突然转过头看向我,“就像你。”
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是我的妹妹,可是我却记不起任何跟你有关的事情,但看到你哭,我会莫名地很心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血缘亲情的本能。”
我的眼眶一热,原来他并不是全然把我当做陌生人的。能够听到他这番心里话,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他是否能够记起我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那都不重要了。我心中突然就释怀了,我笑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不会影响你是我哥的事实。我们是血缘之亲,是永远割不断的感情。”
苏煜定定地盯着我的双眼,眼里的情绪很是复杂,但我清晰地从这份复杂中看到了那份熟悉的牵挂。自从苏煜和俞晨君的到来,让整个小院都变得热闹起来。毕常林虽然脾气古怪,倒是总能被俞晨君哄得眉开眼笑。不仅要治疗我,又要治疗苏煜,倒是让毕常林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但作为医生的他,也会因为我们病情的好转而得意洋洋。而苏煜虽然不记得我,但还是在努力去尽到一个哥哥对妹妹应有的关怀。倒是让想照顾他的我反而成了被照顾的人。饭桌上,俞晨君给我盛了一碗乌鸡汤,“你这刚出月子不久,当时又是大出血的,可得好好补补,这乌鸡汤里我放了红枣和枸杞,都是补气血的。”
“谢谢晨君姐。”
我欣然接过,其实刚到毕常林这里时,厉云州没少给我做各种补身体的汤,是我后来喝得实在腻了,就连命令带威胁地让他给停了。如今俞晨君一番好意,我属实也不好拒绝。我舀起一勺正要喝,却突然被苏煜拦住。“等一下!”
他将我的那碗汤拿了过去,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下,他用勺子将上面的浮油都撇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才将碗重新推到我面前,“好了,这样喝吧。”
我被这一举动深深触动到,如此微小的细节,他却注意到了我的感受。毕常林啧啧了两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厉云州,“诶!人家当哥的可比你细心多了!好好跟人学学。”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厉云州,正担心毕常林的话会让他心里不舒服,却见厉云州伸手端起了我面前的汤,舀了一勺,亲昵地送到我嘴边。“老婆,我喂你喝。”
此时的厉云州,脸上还带着满眼的温柔。这一幕让俞晨君和苏煜都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头偷偷地笑着。我对厉云州这一举动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配合地喝下了他喂到嘴边的汤。毕常林也在一旁笑着看热闹,还调侃了我一句:“得,这下你可是成了‘团宠’了。”
这让我的脸腾地红了起来,羞得更加无地自容。但我心里却很享受此刻的这份难得的温馨,这是历经坎坷才得到的团聚,让我格外珍惜。晚上,毕常林在房间里给苏煜治疗,我和俞晨君都守在外面。看着俞晨君眼里难以掩饰的担心,我忍不住感慨道:“晨君姐,你对我哥的感情,真的很深。”
俞晨君只是浅然一笑,“是啊,很深,而且这份感情在我心里已经种下很多年了。”
她像是回忆起什么很美好的事情,“我们俞家和你们苏家是世交,父母之间常有往来,那时候苏伯伯第一次带着苏煜来我家,我们都还是孩子,可他却像个小大人一样,很成熟也很稳重,让我很喜欢跟在他身边。”
苏煜懂事的特别早,但那都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哪个孩子会不想拥有一个简单纯粹的童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