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隐没在粘稠的黑暗里,没有再问话,这对于我来说算是减轻了负担,至于她的心思我只能丢在一边。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生存问题,就现在的情况肯定是凶多吉少,尽管我对她说死到临头了,那也是讽刺她的话,怎么可能束手就擒?我抛开一切的疼痛在快速地思索着解困的办法。轰轰隆隆的声音始终没有停,车斗里也是左摇右晃一路颠簸。最糟糕的是不断的有东西被扔了进来,这一大串的车斗就像是个垃圾车,只是收的不是垃圾而是人。我们慢慢的被压在了下面,女人惊慌失措,在一大堆古怪的人堆里她不自觉的靠近了我,我们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连呼吸都是互串的,她在急促的而又压抑的哭,脸上流满了泪。眼下的情况的确是糟糕透顶,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有窒息的危险,但现在动弹不得又能怎么办?只能硬挺着,期待这样的状况尽快的转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突然变的闷闷的,好像是进到了山洞里,我更加的绝望了,是不是已经没有了逃跑的机会了?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听到了更多的声音,就是那种失了魂魄的喃喃自语声,这是什么地方?女人也屏住了呼吸,我们都在等待未知的到来。脚步上来了,只感觉身上变轻了,有人在卸掉车斗里的人,没一会我们也被拧了起来,重重的扔在了一个地方!女人一紧张就咬牙,还好这次只是咬在了衣服上。她应该也知道不能发出声,此时此刻隐藏在这浑浑噩噩的人群里才是安全的。车走了,人散了,我们沉浸在这无穷无尽的嘈杂里。过了半天也没有其余的动静,女人突然轻轻地说:“帮我把护目镜给戴上。”
我好奇地问:“你现在戴它干什么?”
她:“我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这里漆黑一片的护目镜可以看?”
她:“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没有失忆?”
她:“这是很自然的事,就像吃饭用筷子一样的自然!”
怪不得她溜号的时候戴着它。她接着说:“护目镜挂在我的脖子上,你帮我把它给戴好。”
我歪着头在她的脖颈里探索着,谁知道她突然夹紧了下巴弄的我也猝不及防!“怎么了?”
我问。她没有说话,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尴尬,刚才的动作可能太过微妙,就像是在亲吻她。但我们都被束缚了手脚,唯一的工具就是牙齿了,我相信她也是知道的。“还戴吗?”
我问道。她“嗯”了一声,我继续刚才的动作,只是变的缓慢了。经过几个调整,护目镜终于戴好了,她抬着头四下观察了起来,我问道:“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说:“人!这里躺满了人!”
她接着问:“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都像是在说梦话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我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没有危险的,便说道:“有没有看见把我们抓进来的那伙人?”
“我在看,”过了一会她接着说,“没有发现!不过有很多的地方是我无法看到的!”
“不管了,我们要尽快的解开绳子!”
我说。她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说道:“我翻到你的上面去,这样能挤压一点空隙来,然后你把我的匕首拔出来,割断绳子就可以了。”
她犹豫了一下,说:“那些人会让我们轻易的逃跑吗?”
我说道:“他们以为我们也和这些人一样,失去了主观能动性,所以疏于防范,也许就没有防范,只要抓住了这个空挡,跑出去不是不可能!”
她说道:“那,那就试试吧。”
在她的配合下我压在她的身体上,她扭动着肩膀,活动着手臂,一只手居然钻出了捆绑的的缝隙,我知道这下有戏了,随着“嘣”的一声响绳子被割断,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我们七手八脚的去除了束缚,激动心情彼此都能感觉到。她拉过我的手,把护目镜和短剑一并交给了我,我有些感动,对着黑暗里的她说道:“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说着我就戴上了护目镜,眼前的一切让我大为震惊,我们身在一个庞大的空间里, 整个布局呈现喇叭形,就像一座雄伟的大剧院,只是一圈圈的观众席上摆的不是座椅而是连在一起的铁架床!铁架床分三层,上面躺满了人,他们有的发出如梦如醉的话,仿佛一切安好,自然而然。我们从床铺下到了地面,我牵着她从环形台阶来到了纵向的过道旁,往上往下就此摆在了面前!我想了想,之前感觉是进到了山洞里,既然如此应该是往上走才对!于是我们穿过一排排的铁架,来到了“剧院”的最顶端,一条窄窄的通道笔直地伸向了前方。这条路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不过没办法,为了生存我还是一往无前地踏了进去。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手一直紧紧的抓住我,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在她的视野里世界是漆黑一片的,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容易产生恐惧的心绪。我们走的慢,两边都是门,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迷道内。穿过了一道拉缩门,女人就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手,我停下了脚步,用仅仅她可以听见的声音问:“怎么了?”
她面带惊恐地说:“你听!”
于是我们沉寂了下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通道的最前方。没一会,那种重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这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没有半点的犹豫,拉住她的手立刻往回跑,她跑的慢,我在前面拖着她。突然后面发出了一个咆哮声,这下女人更是乱了手脚,跑的更是踉踉跄跄。我忙的往后看了一眼,两个高大的身影狂奔而来。我心急如焚,这样下去肯定完蛋了!我灵机一动的踢开了一扇门,带着她就躲了进去。我把她藏进了柜子里,急匆匆地对她说:“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
她极度的恐慌,捂着嘴巴点点头。我大概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情况,这好像是一间不大的医疗室,我慌乱把病床和一些设备全都抵在了房门上,这样多少能撑个几秒钟,在这几秒里我必须要做出有力的反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我拔出匕首躲在了门后,脚步也骤然而至,“轰”的一声吓得我一抖,房门也被撞开了一条缝。一颗骷髅般的头颅往里挤,他挣扎着,咆哮着,赤裸裸的牙齿显得异常的凶残。我被逼上了绝路,兔子急了也咬人。双手紧紧的握住匕首,朝他的脖颈狠狠地扎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而房门也被彻底的撞开了,另一个恶魔进来就掐住了我的喉咙,我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感觉自己血脉喷张,也许下一秒就要断气了。我拿着匕首向他刺去,他手一甩将我砸在了旁边的设备上,我顿时摔的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一大堆的杂物堆在了我的身上。他俯下身来朝我咆哮着,一只手再次掐住了我,他那狰狞的面孔离我越来越近,似乎是要看着我死。更糟糕的是手里的匕首已经不翼而飞,只能胡乱的摸索着可以利用的东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还真就摸到了一把长长的手术剪,凭着本能的求生欲我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脑袋扎了过去。这力道又准又狠,剪刀直接插进了对方的脑子里,他那狰狞的面孔一下怔住了,接着倒在我的身上,又臭又腥的气味扑面而来,我赶忙把他挪开了,扶着病床爬了起来。打开柜门,女人吓的直哆嗦,睁着一双惊恐而又期待的眼,我压着粗重的呼吸,心平气和的说道:“是我!”
她激动的哭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把她从柜子里牵了出来,她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墙上的一面金属物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摸去灰尘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是一幅地图,一个地下世界的平面图。从那纵横交错的线条里我感觉到了这里的复杂与庞大,不过没关系,那颗小小的红点应该是当前的位置,按照地图所示,我们不应该退回去,而是继续的朝前走,在一个岔道向右拐,然后就能回到地面之上。纵观整个布局,这里的出口有很多,不过这是最近的一条,我决定试一试!因为目前最忌讳的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犹豫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女儿见我许久也没动,以为又出现了什么状况,抓住我的胳膊问:“怎么了?”
“没事,这里有一份地图,我们好像在一个地下避难所的地方,按照地图的标识我们应该继续朝前走,那个方向是离出口最近的方向。”
我说道。她心有余悸地说:“你就不怕遇到那些人?”
她说的也是我想的,如果转到别的出口,那样的话路程会更长,也就意味着遇到危险的几率会更大。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她也表示很赞同,接着我们就走出了房门,走进了过道的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