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他? 那胃口可能太大。 虽然不知道它这么说的原因,但唯一有一点确定—— 郁诃:“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
“我是首都军校的学生。”
身边跟着恶种,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郁诃的本意是在首都军校低调些。 事实证明,高调的人基本都会付出代价,而他准备做的事不需要名声。 毕竟,去里世界找沉睡的邪神父亲—— 怎么听都有点惊世骇俗。 他不打算告诉人,包括来找他的最高联邦调查局和研究院。 甚至是这些看上去很友好的巡查官。 人都有两面。 可能翻转过来,就是另一幅面孔。 首都军校? 闻言,人形恶种怔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可是,祂让我……” 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它变为面无表情,转过身看向后方。 那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郁诃抬头看去。 前面那个穿着一身夹克,带着纯黑的护目镜,他不认识。 但另一个人他很熟悉,秦犹妄。 昨天分别后,他那身防水外套换了,但新款还是耐脏的颜色,看上去并不起眼。 和夹克男比起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陷入真空地带。 一旦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就再也无法忽视他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还是一副不爱说话的模样。 但谁都不可能认为他好相与,以至于在无形之中,给人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压力。 说实话,郁诃还挺喜欢这类人的。 只有你叫他,他才说话。 而不需要的其他时候,充作背景板就好,不需要有太多 某种程度上,这才可以称之为百依百顺,让他不用说太多废话。 他就喜欢乖且能打的。 郁诃盯着其他人走神。 见状,夏修霖牙都要咬烂了,恨不得把这群刺眼的不速之客都当场弄死。 什么…… 这他妈来的又是谁? 为什么这群人可以直接进来,连警告都没有触发,让夏家的防护墙像个笑话! 虽然这两人穿着巡查官的制服。 但他看到郁诃方才做的那一幕,已经不怎么在乎来的人是谁了。 可能这就是狗仗人势吧。 当然,他绝对没有说自己是狗的意思。 只是郁诃毕竟也是夏家人。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对外人应该还是一个态度。 夏修霖冷着脸,站起身:“首都律法规定,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外交官私人区域。我可不是普通公民,杀死你们不用负任何责任。”
巡查官A02:“哦?”
他的目光从郁诃身上移开,像是才注意到还有别人。 下一刻,郁诃耳边风声停止了。 就连那些最细微、最细枝末节的响动都消失殆尽。 空气中有原本下雨的意思。 但此时,那些水珠都凝聚在了半空中,他用手指碰了一下,水珠仍停留在指尖。 ——时间被静止了。 郁诃收回手。 在场只有一部分不受限制。 郁诃、秦犹妄和夹克男 以及被判定为特级的人形恶种。 郁诃观察了一下。 虽然它可以动,但动作明显还是受到了影响,要比之前稍微慢了一点。 这是个危险人物。 “……” 见郁诃看过来,夹克男咧嘴笑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好,你可以叫我02。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免疫我的能力——” 他的笑容很热情。 甚至有点热情过头,让人觉得被他锁定了。 “你好。”
郁诃瞥了一眼他的铭牌。 巡查官A02。 和秦犹妄一样,都是两位数,属于特级巡查官。 据说这些特级巡查官有特殊能力,但因为人数太少,所以并不知道传闻真假。 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我不、不在乎你是谁。”
闻言,眼前的人形恶种慢慢地皱起了眉。 它那张脸上,逐渐浮现出厌恶,甚至还带着一点肉眼可见的轻蔑。 恶种天生对人类抱有恶意,无一例外。 一部分是把他们当食物,和食材确实没什么好讲的。 另一部分,则是拥有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仇恨对方能够在正常的世界生活,而不是那个……冰冷恐怖的里世界。 它对人类很礼貌,只是因为郁诃。 仅此而已,不是出自对他们本身的好感。 藤蔓从地上钻了出来,逐渐覆盖上它的小腿。 它完全替代了人体骨骼,绿液在其中流淌,像是裸-露在外的半透明血管。 郁诃客观评价。 说实话,看上去有点掉SAN,像是这具驱壳随时会散落为藤条触手。 空气似乎都因此变的稀薄。 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同时往后一退,将郁诃挡在自己身后。 见状,巡查官A02笑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犹妄,很想和他逼逼几句,但对方却还是没说话。 他只得悻悻转回头,再次充当两人之间那个发言人的角色。 “你先听我说一句,”他诚恳道,“我觉得他好像不需要你诶。”
人形恶种没反应。 巡查官A02:“你花了太久时间。”
“时间……” 它呻-吟一声,伸出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再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多久?”
“十年。”
闻言,人形恶种嘴唇颤抖。 下一秒,所有覆盖在它身上的植物全都融化,流向了地面,消失在视线里。 居然过去了这么久。 因为他失去了一部分身躯,不止力量失控,意识也被斩断成碎片。 甚至现在,它的脑内都是断断续续的记忆。 有那么一刻,它还以为自己正处于里世界,感受祂那恐怖到极点的威压,被黑暗和无尽的包围,精神受到剧烈折磨,惶惶不可终日。 从那次失误后,它元气大伤,一直在里世界昏睡。 直到现在才醒来。 想到这件事,它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让祂知道自己怠工…… 后果恐怕比它被人吃掉还可怖。 它为此感到恐惧。 恐惧到哪怕记忆缺失,爬也要爬到郁诃的身边,不敢耽搁任何一点时间。 人形恶种慢慢地俯身,蹲在地上,抱着头疼欲裂的头,被铺天盖地的焦虑吞噬。 不敢去想后果。 它忍不住又要掉眼泪了。 只有找回身体……找回身体才能保护他—— 它陷入了自我崩溃。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却忽然从头顶传来,打断了它的越陷越深。 “你的身体被谁吃掉了?”
闻言,人形恶种眨了一下眼睛,仰着脸呆呆地看向声源处,没有反应过来。 郁诃啧了一声。 他半蹲下身,捏住它的下颌,让它注意力集中:“是谁?”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它结巴起来。 “什、什么?”
在它眼前,那张面容竟然冷静过头。 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哪怕它在话语里透露出危险处境。 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点。 对方从一开始就在旁观对话,似乎一切发展,都不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据说,祂沉睡之前,确实是打算将里世界送给他掌管的—— 也就是说…… 他是新的主人。 它不由打了个寒噤。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代表这什么。 “谁想吃我?”
郁诃道,“是同一个人?”
人形恶种点了一下头,但没立刻出声。 它先看了一眼两位特级巡查官。 这副表现,让郁诃心底有了某种猜测,立刻改变了自己原本打算让对方私下说的计划。 “没关系。”
他松开手,站起来,“让他们听。”
多半是有内鬼了。 E星事件闹得太大、死伤无数。 为了避免事件重演,稳定民心,帝国和联邦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再加上内鬼,那就更不可能脱身了。 他躺着拿消息就行了。 这样可以多些工具人。 他明天入学首都军校,接下来还有考试等麻烦,精力有限,势必需要这些巡查官帮忙。 得到允许,它努力回忆。 半晌后,终于从破碎的画面里翻出了有用的东西。 “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特级恶种?”
它摇了一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屈-辱:“是一个人类。”
“人类?”
“我不记得他长相了,”它道,“但我很确定,那是最高联邦研究院的人。”
研究院? 巡查官A02啧了一声。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研究院内部鱼龙混杂。 那群研究员信仰不同,分歧在其中暗流涌动,每个人心思各异。 A区和他们一样。 认为找到邪神的血脉,是目前抑制感染泛滥的有效途径。 他们希望能以此为突破口,将逃出里世界的恶种全部收容,是巡查官最好的盟友。 态度比较温和。 而B-E区就不同了。 哪怕以巡查官A02两位编码的级别,也无法查看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研究项目。 对于不同的思想,他一向来是持以尊重祝福,互不干涉的态度。 但这群人这么做,就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把人当软柿子捏还不够,甚至左右脸分别赏给一耳光,把脸撕下来在地上乱踩。 郁诃看了两人一眼:“这是你们内部的事。”
在他的注视下,巡查官A02眨眨眼,承诺道:“放心,这事我会负责。”
秦犹妄:“我也会调查。”
这是他目前为止说的第一句话。 郁诃能感觉到一股视线放在他身上。 他是看着他才说的这句话,但因为戴着护目镜,所以看不到那双眼眸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让他稍微有点遗憾。 不知道这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 交代完任务,两人立刻离开夏家,履行先前的承诺。 他们都走了一路了。 巡查官A02还在忍不住嗤嗤发笑。 这行为很像在犯神经病,惹得路上的人都谨慎地避开了他。 尽管身边的秦犹妄从不配合,他还是自得其乐,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搭档无视了。 “很乖?”
他还在回味道,“确实。”
“……” “不过,我觉得他挺厉害的。”
秘密不避开,专门让他们听。 最后果然和巡查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必须为他跑这一趟,并且将情况如实告知他。 好一个工具人。 不过能继续和对方联络还是挺好的。 “长得也挺好看。”
闻言,秦犹妄终于看了他一眼。 “你们在E星见过?”
他自顾自地说道,“但我觉得他不认识你,只是你单方面认识。”
巡查官A02不傻。 他当然看得出来,秦犹妄态度反常,但郁诃却表现平淡。 前者在他面前,话实在少的异常。 虽然这人平时性格确实闷的可以,但也不至于这么沉默寡言。 而且他发现—— 除了最后一句话,两人甚至没有对视过一眼,完全就是陌生人的态度。 他一直没有探究的心思。 毕竟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他理解,也没兴趣去插-足别人的生活。 但现在,他觉得这句话不对。 该插就插。 郁诃性格挺强势的。 捏住人形恶种下颌的动作也很熟练。 有点子心动。 他突发奇想,问道:“01,资料只有你看了,给我说一下他的喜好呗?”
秦犹妄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 “你知道我们有回避原则,对吧?”
巡查官A02笑了一下,“你的感染和E星有关,这任务实际上不应该交给你才对。而且你们见面也不说话,有什么关系?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就多休息休息——” 秦犹妄看他一眼,忽然道:“他喜欢话少的,乖的,你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