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明火通天。天上挂着一颗颗星子,那暗淡的光芒被烛火掩盖的起来,亮得不明显。越西皇宫中灯火通明,处处可闻笙箫丝竹之音,整座王宫都笼罩在一种祥和的氛围中,唯独有一个地方,却显得略微冷清,仿佛这整座皇宫的热闹都与他们无关。“公主衣衫单薄,不如移驾长信宫,添件避寒的衣衫可好?”
楚瑶看着承阳身子显得太过单薄了,又没有穿着一件避寒的披风,想着长信宫中有备了不时之需的,承阳刚刚回越西,在宫里的殿宇一定会没有来得及打扫,先穿了自己的,避避这寒气。“如此也好。”
承阳同意了楚瑶的提议,几人朝着长信宫而去,路上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但是踏上去还是有簌簌的声音,婉转悠扬,一直从宫墙这边传到了宫墙那边。“皇嫂似乎很喜欢王弟妹?”
承阳声音清冷,就像着雪夜的天气一般,冷冰冰的,但是在楚瑶听来,却没有半分的为难之意,承阳经历颇多,性格变化很大,早已经不是当初明媚鲜艳的少女了,处事多了冷静机谨,这份清冷并不是针对楚瑶的。“皇嫂不过看我少不更事,对我多了几分关心,省得我在这这偌大的的皇宫行错踏错。”
楚瑶不知道承阳为何会这样问,但是也是是实问实答,对于承阳,楚瑶少了几分防备,这个性情如水的女子,楚瑶不想像对待别人那般对待承阳。“王弟喜欢的女子,果真不同于寻常家的小姐。”
承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只是淡淡的,并不十分明显,但是对于承阳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承阳公主过奖了,楚瑶何德何能?”
听着承阳这般说,楚瑶脸上微红,连忙谦逊的说着自己承受不起承阳如此高的评价。“和王弟一样,叫我皇姐就好了,以后公主府你可以随时出入,陪本宫说说话。”
承阳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她才回越西,这几年越西时事变化如何,承阳早已经不知道了,趁着现在了解了解,在越西站稳了脚跟才好,现在出了祁东,承阳便也不打算回去了。“皇姐若是觉得闷得慌,弟妹一定随叫随到。”
楚瑶笑颜如花,与承阳清冷孤高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如冬日盛开的梅花,一个如春日绽放的桃花,两相比较下来,竟各有各的的看头,在这寒冷的冬夜平添了几分艳艳的色彩。“听闻丞相府大小姐倾国倾城,今日怎么没见?”
边走承阳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还没有远嫁祁东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过了楚玥的名头,据说惊才艳艳,美貌更是无人能及,从未听见有人在容貌上可以一直比肩的,今日承阳看了一下,席上并没有这样一个卓绝的女子。“大姐姐前些日子得了怪病,以至于如今认人不清,被祖母送到了家庙中静养,所以今日并未来。”
楚瑶答的滴水不露,只说楚玥的了怪病,又不说明到底是什么病,承阳也不过就是好奇,随便问问的,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其实,本宫并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承阳像无意间说起这个话题,可是听在楚瑶的耳朵里确实别有一番意思,承阳压抑的太久了,或许只想找个人倾诉衷肠,楚瑶恰好在这个实际遇到了承阳,自然成了承阳可以倾诉的对象。“太后娘娘一片好意,皇姐不好拒绝,弟妹知道。”
楚瑶看着眉间勇气了哀思的承阳,想必是因为想起了祁东的王爷了,承阳公主与王爷璧人天成,相敬如宾多年,一朝天人永隔,承阳公主自然没有年轻时候的活泼鲜明了,总是有着淡淡哀愁,在眉间如同一朵云雾,拨不开,散不了。承阳看着眼前的楚瑶,心中越发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这样聪慧的女子,实在不可多得。“皇嫂的好意,我自然心领,只是终究心里有些解不开的结,看着合宫里的欢颜笑语,承阳心中实在不好过,这才多喝了几杯,出来疏散疏散。”
承阳苦笑,祁东风俗与越西不一样,每每除夕夜,都是各家在家中自己守岁的,承阳与王爷这个时候,都是在家中雪地下,与王爷一起烤火取暖,谈天说地,憧憬着更加美好的未来。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承阳心中的苦闷,楚瑶能了解,但是不能帮她排解,这是心里的疙瘩,承阳是放不下,若是放下了,自然能够跳出这愁云密布里。“皇姐重情重义,人品贵重,是王爷之福。”
楚瑶看着依稀还有些愁闷加身的承阳,继续安慰着承阳,一路朝着长信宫中来了,很快就到了宫门口,楚瑶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看着庄严的宫门,想起了墨无痕时常带自己来宫中,那些在一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甜蜜。“皇姐,请。”
长信宫一般无人,所以宫门是紧闭着的,白芷与白珍推开了宫门,楚瑶朝着承阳作恶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宫门里走去。长信宫位属南方,白天日晒充足,所以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温暖几分,才进了长信宫,就觉得身上暖了一些。承阳看着长信宫中的布景,与她远嫁祁东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当时繁花盛开,枝叶繁茂,现在却只剩下了几颗梅树孤零零的盛开着,夹杂着梅香,和着冷风扑面而来。“这里一切如旧,倒是没有改变。”
承阳有些感慨,世易时移,宫里每一处的景致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改变,只有这长信宫,没有半分改变,一如墨无痕的性子,纯粹干净,一如往昔。墨无痕是与承阳关系最为亲密的皇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如一个娘胎出来的一般,互相扶持,相亲相爱。“王爷念旧,这里的景致都是他喜欢的,所以没有做改变,一直保持着他搬出皇宫是的模样。”
楚瑶也是听太后说的,墨无痕自从住进长信宫中起,就从来没有修整过,就算搬出了皇宫,修建了王府,这里都没有做任何的改变。“也就只有他了。”
承阳这话说的楚瑶有些不明白了,不过转念一起,又理解了,墨无玄与墨无痕不同,心里想着的就是如何谋夺这越西的江山,而墨无痕想得却是一心匡扶江山,匡扶墨理,初衷不同,目的不同,承阳自然能明白孰是孰非,所以有此感慨也不奇怪了。“皇姐,将披风穿上吧,隆冬天气,着凉了就不好了。”
楚瑶接过白珍手中递过来的披风,伸手为承阳披上了,还将脖颈上的细带为她系上,又转过身站在了承阳的身后,为她理理裙摆上的褶皱,这件披风是楚瑶新做的,一直没有穿过,难免有些地方起褶子了,不过还好,并不十分明显,理理就好了,刚好适合承阳穿。“皇姐将就些,这是家常的式样,不如皇姐穿的,皇姐不要嫌弃才好。”
楚瑶看着披风,这个颜色偏淡雅素净,承阳穿上正好,极像一朵遗世独立的梅花,不染凡尘烟火,孤高卓绝,傲雪独立。“弟妹哪里的话,能避寒就很好了。”
承阳看着身上的披风,这个样式,倒是她喜欢的。楚瑶看见承阳嘴角淡淡的笑意,知道承阳心中的苦闷大概已经排解了一些,就想着出来也久了,墨无痕难免担心,也该回去了。“皇姐,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楚瑶提醒着承阳,看着这时辰,怕是要到亥时了,差不多着宴会也快结束了,赶紧回席才是正经的。“也是,皇嫂怕是也在到处找我了,这便回去吧。”
太后娘娘关心承阳,这个承阳是知道的,她不愿太后担心。楚瑶与承阳一起回到了正阳宫里,果然,宴会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没有了方才的喧嚣热闹,丝竹之声已经停了,看着宫里各人,都有些微醺,脸上带着红晕。太后娘娘今日显然十分高兴,现在还在与宫里的各位太妃聊着天,欢声笑语仍旧在宫里飘荡,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依旧不那么沉静。楚瑶看着承阳已经回到了席位上,才慢慢走到了王府的席上,墨无痕就坐在席上,看见楚瑶从门外走进来。“你去哪里,满宫里都没看见你,流风出去找你,现在还没有回来。”
墨无痕拉着楚瑶坐了下来,赶紧将她的手我在怀中,虽然楚瑶身上配着龙凤玉珏,但是手上还是这样冰冷。“与承阳公主在长信宫说了一回话,公主穿的单薄,又给她找了一件披风,这才去了这些时辰。”
楚瑶抬头看了一眼在上首的席位,承阳已经与太后说着话了,心下放松了一些,想来承阳公主这会儿应该没有方才那般惆怅了。宴会在亥时三刻的时候就结束了,伴随着结束的还有断断续续下了几月的大雪,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新的一年了,这一年的风云变幻,已经拉开了序幕,是诡谲阴翳,还是清风和朗,还未是个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