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这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仅没能换回一个听话的儿子,反倒被搞的重伤住院,确实很活该。可说到底,这家孩子是无辜的,事后我又陪李刚去病房看了一趟小勇。打从阴灵消失后,小勇已经恢复了正常神智,只是对最近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感到有些恍惚。在李刚的引导下,他迷迷糊糊地回想起了部分记忆片段,整个人显得很沉默,好在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处理好了一切,我也打算回去了,感觉小勇父亲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好,可能是因为自己前妻和儿子的遭遇,有些迁怒于我吧。这也难怪,毕竟那灵牌是由我制作的,说到底,我对这件事也该负有一些责任。走出医院不久,李刚也急忙追了上来,吞吞吐吐地看着我,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我明白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让他有什么就说,别藏着掖着。李刚搓着手问道,“那个、我表姨这件事也让我意识到,供奉灵牌是真的很危险,你之前给我的那块牌子,它……”我立刻猜到李刚想说什么了,笑了笑,拍着他肩膀说,“放心吧,你的情况和这家人不同,马春梅和小勇会这么快遭到灵牌反噬,一个是因为她没有严格遵照我说的方式去供奉,另一个原因是我入灵的时候没能挑选到合适的对象。”
不同阴灵的脾气不同,有的对这个人世满怀恶意,特别容易被激怒,有的却心地良善,很好相处。我给李刚那块牌子绝对不会有问题,因为我和牌子里的男鬼接触的时间挺长,对它知根知底,所以很有信心。得到了我的保证,李刚彻底放心了,叹口气说,“你也不用太自责,之所以我表姨家发生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她太贪了,人的贪念并不一定体现在对金钱的执着上,家庭认同感和控制欲也是一方面。”
马春梅错就错在不该对儿子有那么强的控制欲,希望通过这件事后能有所收敛吧。发生这样的事,大伙儿心情都不是太好,我没有继续逗留。隔天黄有福还特意打来电话,追问事情的后续,我把事情说了,黄有福笑道,“这年头,为人父母的并不需要通过专业考试,也没有什么持证上岗的说法,有一部分父母确实对孩子比较苛刻,发生这种情况也不算太稀奇。”
我没精打采道,“姓黄的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因为你搞错阴灵来历,我也不至于让马春梅把这么邪门的灵牌带回家,说到底你也有责任!”
黄有福干笑道,“怎么又怪起我了?如果这个女客户是个性格善良,愿意跟儿子正常沟通的贤妻良母,根本走不到这一步,老话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咎由自取,关我屁事?”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那几天店铺里的生意不好不坏,我闲来无事又去了一趟黔阳,专程拜访陈麻,一方面是为了跟他学点手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想小妮了。通过马春梅这件事,我更加理解了为人父母的不简单,望着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宛如一个小天使般的黄妮,心里反倒沉甸甸的。我何其幸运,能够得到苍天眷顾,赐予我一个这么活泼听话的女儿?可到底要怎么引导小妮,才不至于让她走上歪路呢?陈麻子看出了我的想法,笑呵呵道,“小妮和你客户家的孩子可不一样,你这些担忧太多余了。”
我讪笑,说也是,转而想到一件事,又问,“对了,这些天你到底教了小妮一些什么东西,她年纪太小,生前就对人世间的事情很懵懂,可千万别培养帮你下咒啊。”
陈麻子白眼一翻,说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接着他把正在骑木马的小妮叫过来,揉揉这妮子的小脑门,“我教给小妮的,是一些归元吐纳的法门,可以帮她重新开启灵窍,时间一长,没准这小丫头还能跟你一样学习法咒呢。”
我大吃一惊,说吓,阴灵也能学习法咒?“没见识了不是?”
陈麻子瞪我一眼,慢条斯理地摇头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活人才懂得修行,一些成了气候的山精野魅,孤魂野鬼之类的生灵,一旦重新开启了灵窍,都是可以自我修行的。”
类似小妮这种,死后变成阴灵,依旧能够学习法咒的生灵被称为“鬼修”。“鬼修和人不一样,因为他们是灵体,脱离了肉身的束缚,反倒能够更好地感应自然之力,当然缺点也很明显了,因为是鬼魂,无法在自然光下行走,也十分畏惧阳气重的东西,所以会受到很多限制。”
我似懂非懂,看向小妮那张写满了茫然的小脸,又苦笑了一声道,“要是能想个办法,让小妮也像正常小孩那样,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太阳光下面该多好啊。”
“你想得倒美!”
陈麻子没好气地白我一眼,又摩挲着下巴沉吟道,“阴灵的本质就是一股执念,就算你替小妮补全了命魂,也不可能改变她身为灵体的本质,除非……”我奇道,“除非什么?”
“没什么,还是等你小子达到能出师的地步后,再来找我研究那些高级的禁咒吧。”
陈麻子甩甩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更好奇了,摸着后脑勺道,“爷,第一次找你拜师的时候,你曾经说过,我必须满足三个考验才能成为正式弟子,第一个我做到了,第二个我正在做,那这第三个考验是啥?”
“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不该问的别问!”
看得出,陈麻子并不想聊起这个话题,朝我瞪大眼睛,一脸的讳莫如深。隔天我就踏上了返程,刚要离开小义庄的时候,陈麻子又将那块槐木牌还给了我,指着正在槐木牌中休息的小妮说,“这丫头在我这里住了这么久,成天都嚷嚷着说想你了,刚好最近我要出门办事,就先把槐木牌还给你好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妮,可别让我这乖孙女受欺负!”
我不解道,“你又要出门办事,那这次需要多久啊?”
“关你屁事,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成!”
陈麻子秒变冷漠,压根不给我好脸,很不耐烦地又把我赶了出去。望着被陈麻子用力关紧的小义庄大门,我心里纳闷极了。直觉告诉我,这老家伙心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可他脾气实在太臭了,我也没敢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