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进铺子详聊的意思,我也懒得追上去问,摇摇头,直接把店铺的卷帘门拉下来。可到了第二天下午,快到歇业的时候,我竟然又看见了那个中年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依旧徘徊在铺子外面,站了好久。我特别纳闷,干脆请他进来聊一聊。这人还挺拘谨的,站在铺子外面,朝里面疑神疑鬼地打量了几眼,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怎么是个装饰品店……”我笑笑说,“我这店里的确摆了很多装饰品,但我主要经营的业务却不是这个,你已经来我店铺两天了,肯定有事吧?”
他点点头,却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明了心里有顾虑。我一看有门,便给他递了一杯热水,“大哥,有啥事不方便说的,跟我唠唠呗,反正聊天又不花钱,没准我真能帮到你呢。”
“唉,你不知道,我这阵子可倒霉了。”
他看了看我,依旧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有些神叨。我也不急,一般这种客户心里都憋着事,他越是难以启齿,就越说明身边遇到了问题,于是笑着拉来一根凳子,请他坐下来陪我聊天。通过交谈我得知,这个人叫赵川,是个跑公交的司机,今年三十七岁,家住麻田弯,最近确实遇上了点怪事。“秦老板,不瞒你说,我上半年还在跑黑车呢,可交警查得太严,我这人点背,隔三差五撞枪口上,被交警队罚款了好几次,只能放弃继续开黑车,托人在公交车公司找了个差事。”
赵川说,因为是刚入职,公司还信不过他的能力,所以安排了一条特别偏僻的线路,他负责驾驶的那辆公交车也特别破旧。“本来这也没啥,新人嘛,被公司安排着跑城乡运输也很正常,可问题在于,我负责那条线路比较邪门,打从第一天上班开始,身边就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话说到这儿,赵川欲言又止,又低头喝起了热水。我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笑着问道,“什么奇怪的事?”
“是这样的,我负责的路线很偏僻,从沙田街到周家口,总共七个站台,上的又是夜班,平时根本装不了几个客人。”
赵川道,“可每一个上这辆车的乘客都很奇怪,就拿我第一天上班来说吧,那天我拉了一个夹公文包的小伙子,他上车就挨着车窗坐下了,也不说买票,我好心提醒他,说哥们你还没投币呢,结果那家伙却说自己坐这趟车快半年了,从来没买过票!”
我笑道,“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坐公交车逃票的事情很常见啊。”
赵川摇摇头,说不止这样,“那个年轻人不肯买票,我当时挺不高兴的,那条路线太偏了,我跑了一夜才拉到这么一个客人,还不肯买票,那我图个啥?于是就跟年轻人说,你要不肯买票就下去,公司总不能赔钱载客。”
就这样,那个年轻人才不情不愿地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十块递给他。赵川给他找了零钱,随后把那十块钱随手揣进了自己兜里。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等到第二天,赵川去楼下包子铺吃早饭的时候,拿出那张钱付账,却差点没被包子铺老板打死。“那个年轻人给我的是一张冥币!马勒戈壁的,大清早就害我出洋相!”
说到这里,赵川开始骂骂咧咧,我笑笑说,“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可能是你催他买票的态度不好,年轻人故意整你。”
赵川没精打采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第二天发车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又来了,我立马揪住他要说法,可那个年轻人打死都不认账,说我诬陷他,我又拿不出实际的证据,只好就这么算了。”
事后,那个年轻人又掏出一张十块的,交给赵川,说你看好了,我给你的都是真钱。赵川拿过钱,对着车灯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把钱收下了。“可等到第二天,公司来清点钱柜,我把里面的钱都交上去,里面居然又出现了一张十块的冥币!”
话说到这儿,赵川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扭头看着我说,“你说,那个年轻人会不会是鬼啊?”
我摇头说,“就算他真的用冥币买票,也不能说明他就一定是鬼,再说了,那条线路不还有其他乘客吗,没准是别人偷偷朝钱柜塞的冥币呢?”
“不可能。”
赵川喝了口热水,继续说,“那条公交线路很偏,一共也没拉到几个客人,唯一用纸币付过账的就那一个,我记得很清楚,绝不会有假。”
我说然后呢?“然后发生的事就更怪了。”
赵川紧张道,“打那天后,年轻人就没出现过了,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我在路上拉到一对母子,女人抱着她儿子站在马路上拦车,当时把我吓够呛,差点没来得及踩刹车。”
赵川说自己当时很生气,骂那个女人走路不长眼睛,女人上车后还一个劲跟他道歉,说自己儿子病了,她心里着急,才跑到路上拦车的。“我一看她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裹着大棉袄,额头惨青惨青的,像是病得很厉害,就没跟她计较了。”
赵川叹了口气,苦笑着说,“等我把女人送到站,还特意问她儿子病得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那女人没吭声,倒是她怀里的小孩把头抬起来,说自己病了好久,妈妈说已经治不好了。当时赵川还觉得这对母子可怜,小孩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简直是个悲剧。可今天,他又开车路过那个地方,下车尿尿的时候,却发现路边立着一块墓碑。出于好奇,赵川打着手机去墓碑那里看了看,这一眼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我又看见那对母子了,不同的是这次是在墓碑上面看见他们,这对母子早就死了啊,都死了好几年了,那墓碑前面摆着的分明是这对母子的遗像!”
赵川的声音忽然扬高了八度,脸色惨青地看着我,“一对死了好几年的母子,居然大半夜来坐我的车,你说我倒不倒霉?”
我点头,说是挺倒霉的,不过这件事有个疑点,你确认自己看清楚了,墓碑遗像上出现的人,就是那天拦你车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