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耀瞬间僵在原地，愣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道，“霍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旦霍清昂插手空无治疗，那就意味着在这件事情上，顾明耀再没有机会占据主动地位。治疗费用直接从顾氏的项目经费里扣除，这等于：——只要霍清昂一天不撤销这个决定，这笔医疗费用顾明耀就必须一直付下去。这和他原本打算只付一年，而后当老赖的计划，显然是完全不符合的。见霍清昂沉默，顾明耀顿了顿，略带试探地问道，“霍总，这是我和翩翩之间的事情，你扯到项目经费上来，是不是不合理？”
合理？顾明耀竟然和他讲理？霍清昂幽邃的眼眸分外冰冷，眉头一挑后，厌烦的出了声，“空无的医疗费支付，是顾总和我太太合同里的协议。至于我和顾总之间的交易，不也是协议？既然都是协议，有何不妥？”
同理可证。如此说来，的确没有任何不妥。不妥的，是顾明耀和周海蓉，那两颗贪得无厌的心……站在霍清昂轮椅旁的顾翩翩，闻声眉心蹙了蹙，眉眼间则满是困惑。一旦霍氏财务和医院直接对接，她再也不需要担心顾明耀和周海蓉，下一次又以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而拒绝支付医疗费。霍清昂这个决定，等于直接铲除了顾翩翩在这件事情上，全部的后顾之忧。但这平白无故的，霍清昂为什么要帮她？顾翩翩暂且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合理理由。顾明耀则满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也找到反驳霍清昂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虽然都是协议，但我始终觉得不妥。”
霍清昂沉默了片刻，“如果顾总实在觉得不妥，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嗜血般的冷意，欲言又止。如果是在觉得不妥，那就还是按照之前的协议来？顾明耀闻声，晦暗的双眼，顿时又亮堂起来，“那怎样？”
不料，霍清昂唇角一勾，一字一顿道，“那就忍着。”
顾明耀的脸秒变猪肝色。见自家男人被怼成这样，周海蓉是又气又恼，可惜……同样只能憋着。敲门声，在这个尴尬无比的时刻，响起。随即，一袭白大褂的江寻，单手捧着病例走了进来。见病房里挤满人，江寻突然停止了脚步，好似被钉子钉在了原地，“病房今儿，这么热闹？”
毕竟平日里，空无的这间病房，除了顾翩翩这个家属，可再没有任何人来探望过。霍清昂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江寻，却并未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话题一转，沉声道，“江医生，从今天开始，病人除了我和我太太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行探望。”
“好的，霍总。我这边会和前台交代清楚的，请你放心。”
江寻点头，恭恭敬敬的模样看不出，和霍清昂有半丝的交情。但凡不是平日里关系不硬，都不可能做到如此默契……医生？顾明耀见状立马迎了上去，在将江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番后，有些不屑的问道，“你就是他的主治医生？”
这么年轻，头都还没有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医生。江寻点头，言简意赅，一张平和的脸，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是。”
见江寻态度谦和，没有丝毫的脾气，顾明耀的态度瞬间跋扈了起来，“我们这都花了快三百万了，病人还没有醒。你到底行不行？不行赶紧换人，庸医！只知道收钱，不知道治病的玩意儿！”
面对顾明耀不要脸的大声斥责，江寻直接将手中的病例递了过去，“顾总，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诽谤。”
病例上清楚地记着空无入院时身体的各项指标，以及现在的各项指标。如果不是江寻的出手，空无早就死了，压根儿没有机会起死回生。但现在，顾明耀竟将自己造成的锅，丢给江寻，江寻当然不可能替他背锅。“据家属交代，你们的三百万，百分之九十，都花在了城南医院。另外，城南医院的所有治疗，都是在加重病人的病情。霍太太已经对城南医院进行了起诉，顾总难道不知情？”
江寻佯装震惊的问道。江寻一口一个顾总，显然是认识他。但顾明耀百分之百的确定，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年轻小伙，“别想跟我套近乎，仗着自己认识我，就可以瞎忽悠我？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江寻俯下身子，认真检查空无身上的各个管子有无脱落，“顾总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知道认识顾总的人，觉不觉得晦气……”晦气？顾明耀气得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指着江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直起身子的江寻，嫌弃地推开顾明耀的手，冷笑道，“卖自己的女儿以自保，紧接着过河拆桥连女儿养父的命都要，我要是顾总的朋友，我都嫌晦气。”
“你！你！你……”顾明耀双拳紧握，发抖的嘴唇，迟迟找不到反驳的词。话音刚落下，霍清昂立马启唇附和，“江医生的总结，到位。这种人可千万别再放进来，晦气是会影响病人恢复的。”
“霍总说的是。”
江寻点头，随即点开通讯录，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不到一分钟，数十个训练有素的私人保镖，出现在病房，“江院长，何事？”
江院长？年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医生竟是锦城国际医院的院长？那……不就是天才医生江寻吗？顾明耀当场傻眼，“江医生，都是误会……都是误会……”缓缓地搓着手上免洗消毒凝胶的江寻，闻声抬头，冷冰冰地睨了顾明耀一眼后，低声道，“将他们两人丢出去，从今天开始，但凡他们靠近锦际一步，直接动手。”
“江医生！你听我说！”
“江医生，误会啊误会！”
顾明耀竭力挣扎着，只是这份挣扎，在面无表情的保镖面前，压根儿无济于事。……病房在两人离开后，瞬间安静下来。顾西州见状，也准备跟上去，毕竟他今天来医院，将合同给到霍清昂的目的，已经完成。再留在这儿，多多少少就有些电灯泡的意思了。“那姐姐，姐夫……我先撤了？”
然而脚还没有迈出病房，就被霍清昂一把拽了回来：“小舅子，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