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直思考着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可以断定,抓我的人就是雨夜在奶奶家偷看的家伙,他绝没有安好心,是个极其危险的人。救我的人是谁呢?实在想不出来。救我后为什么也不愿意让人看到,同攻击我的人一起跑掉了呢?图,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抓我的人目的是为了得到图,救我的人呢?是不是也想得到图?还是见义勇为,拔刀相助?而图到底是张什么图呢?一般来说,图只是一个信息,是个路标。那个家伙真正的目标是图上所指位置藏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图一天在我手里,就会给我甚至我的家人带来威胁。难道把图拱手相让?那样也许会相安无事,但是也许会被人灭口。毕竟谁也不想留下给别人找图的线索。再说了,爷爷奶奶拼着危险,保护了这么多年,让我拿出来送给别人,实在是说不过去。难!我知道,晚上尽量不要单独外出了,应该和家里人多在一起。想着林绪他们,希望歹徒不要认为我和他们交往多而去为难他们。躺了大约两小时,还是睡不着觉,心里又烦又担心。我知道,歹徒在监视我的任何举动。忽然间,我脑中灵光一现:何不把图描于纸上,然后当着别人面,将原图毁掉?这样一来,歹徒就不会再纠缠于我。想法一出,立刻精神起来。仔细想想操作的每个细节,尽量做到不留痕迹。至于歹徒是否会完全相信,我想,至少比现在他完全相信图在我手里要强得多,最多也就半信半疑,如果再有像上次袭击我的情况发生,我完全可以让他相信。主意已定,困意袭来。 掩好被角,使全身除头部外全包于被中,感觉温暖而安全。不久,沉沉睡去。睡梦中,似乎梦到大老鼠在蟋蟋嗦嗦翻找东西。早上,我到了八点还躺在炕上。姑姑催我起来吃饭。我装作含糊地说:“昨天晚上着凉了,感觉浑身没力气。可能感冒了。”
姑姑大为着急,问了好多。后来决意让我打针输液。我心下惊慌,用尽招术才让姑姑退了一步,她同意去药店买点药回来给我吃,我接着赖在炕上装病。姑姑买药回来,看着我吃了几片下去,然后我说:“姑姑,我要睡觉,不要叫醒我。发点汗,就会好了。”
姑姑答应,转身出门。我静静等待,直到没有动静了才悄悄起身,再次仔细打量门窗,确定没有一点点缝隙能够从外面看到我在屋里的活动后,我来到藏图的地方,把图拿出来,又找来一张白纸和笔,把图铺在桌上,将白纸盖于上面。图上线条透过白纸清晰可见,我用笔仔仔细细开始描图。描的时候我异常小心,因为一点点错误,就可能引起极大误差。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曲曲折折像蛛网似的图逐渐显现于白纸上。我头上也渐渐冒出汗珠。为防止汗水滴于纸上弄污了线条,我起身拿毛巾擦了一把。约摸两小时左右,终于完成了描图。我拿着图左看右看,几乎没有什么差异。仔细收拾好东西,把新旧图放于原藏处,再次上炕盖好被子。过了一会,姑姑过来,看我醒了没有。我假装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姑姑问好些了吗,我告诉她好多了,放心吧。她于是放下心来,嘱咐我多喝开水,不要着凉。我起来洗漱完毕,看了一会电视,静了静心情。姑姑说要给我弄点吃的,我说不用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吃饭。午饭过后,姑姑看我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我回到屋里,等待着时机。一点四十分,听得屋外人声渐多。巧中有巧,居然又有赵四爷声音传来。有他在,自然会吸引不少人。又过了十来分钟,赵四爷的书已经开场,我拿出旧图,找了一个打火机,来到门外。有几个人看到我拿着东西出来,打招呼问我干嘛去。我说:“从杂物里找出一卷老羊皮,有臭味,还招老鼠咬,拿出来烧了。”
我不敢去观察大家的表情,但是我想,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紧盯着我。我来到一处垃圾堆旁,用打火机点着了图。赵四爷接着讲他的故事,大家静下来听。微风过处,火苗慢慢燃着老皮,一股焦糊味散发出来。看着图烧起来,我想,我的危险应该过去大半了。正待我暗暗松口气时,突然间,从旁里冲来几个孩子,从我手里抢过图跑开了。我一愣间,没有反应过来,孩子已经跑远,消失于街角。看着我脸色尴尬,大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劝我说:“这下好,省得你烧了。”
我无言,实不知道是孩子们调皮还是受人指使。但是我隐隐觉得,后者可能性极大。图大概只烧掉了三分之一,还有好多可以利用。懊恼也没办法,我垂头丧气地返回。失败之情表露无遗,这次可不是装出来的。我暗暗把几个孩子的形貌记下来,以待遇到时想办法询问。现在追是不可能的,一个是追不上,再一个让大家起疑心。还未进门,忽然有人叫我:“李远峰!”
回过头看,是林绪。白色夹克,蓝色牛仔裤,粽色半高跟皮鞋,高挑漂亮的她一出现,立刻将所有专心听故事的人目光吸引过来。也难怪大家,林绪确实是极难得一见的美女。我含笑打招呼,请她到家中坐。听故事的一帮人中有几个嘻笑起来,拿我开起玩笑。我立时觉得难为情,生怕林绪不高兴。没想到她却大方,微微一笑,并不气恼,于是才放了心。进得屋内,给她倒上一杯水。她没有喝,端起来杯子,看着杯子壁。我想,她来可能有事,但却不便直接询问。片刻,她开口说:“感谢昨天盛情款待,菜太好吃了。”
我一笑说:“确实,你们在城里难得吃到这些绿色有机食物。”
转尔我问她:“高野呢?怎么没有来?”
林绪板脸说“干嘛这么问呢?”
我登时无语,想了下说:“你们不是总在一块吗?”
林绪生气说:“我又不是犯人,干嘛一定要时时刻刻有人盯着?”
我哑然。看我窘态,她一下笑出声来说:“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他在宾馆里,我自己出来走走。怎么样,不可以吗?”
我如释重负,展颜说:“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我们开始天南地北瞎聊。我发现林绪知识面非常广,极少有她不知道的东西。而且她对相当多的事物有着独到的见解,让我着实佩服。说笑间,她忽然惊讶地指着我问:“你的脖子怎么啦?”
我一惊,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站起身走过来,指着我的脖子说:“瘀紫一片,受伤了?”
经她一说,我也感觉到她指的地方隐隐疼痛。但并不强烈,如果不是她提出来,可能不会感觉到。我知道,这是昨天晚上被蒙面人勒过的地方。但是却不能和林绪说。思索一下告诉她:“是昨天洗澡时候搓得狠了,没有什么关系。”
她满是怀疑,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办法质问。再坐一会,她起身告辞。我送她出门,告别时看她似乎有话想说,却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我觉得很奇怪,这丫头,豪爽的性格,居然也有不便说出来的话。赵四爷的故事会已经散了,门口冷清,没有人。姑姑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眼看天色尚早,我想去找孟德刚,问一下买车的事。把门扣上,转身向他的厂走去。路不远,十来分钟样子便来到他那里。狗叫声中他走了出来,见是我,热情打招呼,邀入屋里。谈笑间,我和他说了林绪他们的意图。孟德刚沉吟了一会说:“我明天去给你问问吧。”
看他样子我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为难吗?”
他立刻说:“不为难,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货,要提前定一下。”
其实我也没有当回事,本来嘛,买车这种事,不从北京去办,大老远从这里,能便宜多少啊?我是持着不以为然的态度。既然他们提出来,我就给问一下,并没有太当真。我也觉得他们有可能只是说说,不见得真要买。于是对孟德刚说:“如果方便就联系一下,否则就算了,也没有什么。”
他点头答应。说话间,他总有电话打过来。偶尔不方便的时候,他会到外面接。我虽然不在意,却也不想影响他做事,于是起身告辞。他挽留我吃晚饭,我说家中有事,改天再聚吧,起身回到家里。姑姑还没有回来,两只小狗也不在,估计是跟着姑姑或者姑父走了。大猫小黑在院里来回奔跑,追逐飞舞的花蝴蝶,一切显得宁静而祥和。时间是下午四点多,我无事可做,拿出一本工作用的书,搬把椅子坐在院里翻看起来。微风细细,花香缕缕,让人心神宁静。看得出神,不觉过了一个小时。随着大门开启,两只小白狗窜了进来,姑姑回来了。她说:“到了你奶奶家,帮她做了些家务。晚上包饺子,我告诉她,让她别做饭了,你给她送去。”
我说好,一起动手包吧。姑姑摘了韭菜,拿出一块猪肉,用刀剁馅。我帮忙和面。不一会,馅和面都准备好了。放置一会,两人开始包饺子。我从小就喜欢吃姑姑做的馅,有种特别的香味。约摸半小时后,饺子包完了。姑姑拿出一个篦子,在上面撒点面粉,摆上饺子,让我端去送给奶奶。送去的时候,奶奶看了我一会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我知道奶奶的意思,就是我拿走了埋藏的东西,有没有麻烦找上我。我不想让她担心,就说:“没有事奶奶,别担心了。”
回到家里,等姑父和妹妹回来,我们煮了饺子,边吃边说话。妹妹忽然间说:“听说前几天镇里来了一个观测队,有三四个人,不知道观测什么。”
我说:“没听说呀。”
妹妹说:“他们偶尔到山里去看看,拿着仪器什么的。有时候不出门,谁也看不到他们。反正神神秘秘的,感觉不像是好人。”
我听了觉得奇怪,搞勘探的居然让人觉得不是好人,有趣。饭间,两只小狗在桌下等候喂食。半天不见有人理,便吠叫两声,或者用前爪扒人裤腿。弄一边去极快又回来,很是难缠。饭后,到屋外呼吸新鲜空气。明亮的圆月好大、好近。清风习习,花香阵阵,宁静、优美的乡间春夜。早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起身走出门,姑姑已经在门弄里和人说话。抬头看时,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衣着打扮不像是我们这里的。我问:“干嘛啊?”
姑姑拉我到一边说:“他刚才说去研究地震,要有一个向导,想找你去。”
我思考一会,答应了下来,那个精瘦的人便回去了。半小时后,有人来找我,说去山里考察。出门看,是三男一女。两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一个高一米七八左右,一脸大胡子。另一个身材瘦小,有一米六五左右高。还有一个就是前面来的那个人。另一个,是四个人中唯一的女性,二十五六岁,身材苗条,一米七左右高,眼睛里闪着流离不定光芒的漂亮姑娘。引见的人介绍一番,我也没记住谁是谁,反正全是地震考查队的成员。我问他们:“需要我做什么?”
年纪最大的精瘦的人说:“只需要你带我们去山里考察一下情况。至于费用,刚才和你妈妈说了,一天一百元,你看怎么样?。”
我知道他说的妈妈是我姑姑,一百元一天,在我们这里也已经算是不少了。我没有思考什么,答应下来。他们全部准备停当,跟着我从乱石岗处上山。一路之上,他们与别的游客不同,绝不交谈一句。几个人,安安静静,一言不发,跟在我身后。奇怪的人,奇怪的考察者。走了两小时,到了上次我们探险的终点,几人坐下来休息。年纪第二大的人从背包里拿出来水和吃食,让我们吃喝。我随便吃喝几口,看着远方的云天和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