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慢慢踱步来到刘小猪住的寝殿,笑眯眯问道,“朕的猪儿呢?”
王娡这两日也看到了神迹,不由暗暗地欢喜,此刻,她一如既往温柔地为天子拭去外袍上的浮灰,笑道,“陛下,彘儿一大早就跑出去疯了,妾这就叫人把他喊回来....” 刘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他玩吧,朕在这里等他。”
几盏茶的功夫,刘小猪满头汗水跑回来,“渴....娘亲,我渴了!”
刘启亲手给他倒了一盅青橘水,“猪儿,爹喂你喝好不好?猪儿,来多喝点!猪儿,你好胖啊....” 王娡怪异地眨了眨眼睛,猪儿?陛下今日怎么把彘儿的名字给叫错了? 壮实的刘小猪喝完水,大大咧咧坐到父亲腿上,“爹,你干嘛喊我猪儿?我叫彘儿!”
刘启笑眯眯看着怀中这大汉未来的宝贝疙瘩,忽悠道,“你出生之前,爹梦到一只红毛野猪飞进你娘殿中,这事你听过的,对吧?”
刘小猪骄傲地点点头,“听过,娘亲说我是野猪投胎的!力气比老虎还大呢!”
刘启摇摇头,“仙人说,你先是天蓬元帅投胎为野猪,再转世做了爹的儿子。听说,你前前世当天蓬元帅时,手握三十六万神兵呢,啧啧,好生威风!所以爹决定,以后就叫你小红猪了,这名字才配得上你的威风,好听吗,猪儿?”
刘小猪双眼亮晶晶看着父亲,“三十六万神兵?好耶!小红猪好听!比彘儿要威风多了!”
从此,这个时空的刘小猪就被亲爹忽悠成了小红猪..... 刘启把打算立刘小猪为太子一事告诉了王娡,王娡强压下满满当当溢出来的惊喜,柔声忐忑道,“陛下,彘儿非嫡非长,此事恐怕....于大汉礼法不合,再说,太后还指望让那位....” 刘启面色肃然道,“怕什么?你也看到神画了,朕的猪儿将来会为大汉开疆拓土,击败匈奴,立下不世之功!朕身为父亲,自然有责任为他铺好路!”
刘小猪歪着脑袋瞅向他爹,“爹!我不想当太子,我要当天蓬元帅,领三十六万神兵杀匈奴人!”
王娡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傻儿子,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呢?自己和弟弟谋划那么久,眼看就要打水漂了,没想到仙人一个神画砸下来,就让陛下主动改了口! 彘儿,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当刘启带着刘小猪来到长信宫,告知窦太后要立太子时,如他预想中一样,窦太后勃然大怒,“混账!你果然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欺负老身这瞎婆子看不见是吧?这两日你又是找江湖方士来我殿外装神弄鬼,又是说什么神迹预示刘彘是大汉将来的英明君主,刘启,你搞这些,是要把我气死吗?啊!”
“去年跟你弟弟喝酒那日,你不是答应要把皇位传给他吗?身为天子当取信天下,岂可出尔反尔!”
刘启忙上前安抚窦太后,无奈道,“母亲,那日不过是醉酒之言,阿武话赶话说到那儿了,我只好顺口一应罢了,当不得真.....” 窦太后气得哆哆嗦嗦摸过一旁的拐杖,顺着声音朝他打去,“混账!你这不孝子!枉为君父枉为兄长啊!武儿可是你嫡亲的弟弟,你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啊!把皇位让给他坐坐又怎么了,啊?大不了他以后再把皇位传给你儿子,不是皆大欢喜吗?这才是兄友弟恭一家人啊!”
她边胡乱敲打边骂道,“你当初非要听晁错之言削藩,去年,那刘濞联合刘遂刘贤七国造反,是武儿在梁国拿命为你护着京师啊!吴楚两国攻打梁国,那周亚夫死活不肯派兵过去帮你弟弟.....定是你指使的,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1) 刘启边躲拐杖边解释道,“母亲,您不懂,梁国城池无比坚固,阿武只要坚守不出,叛军指定攻不破,周亚夫趁机在背后断叛军粮道....” “闭嘴!你这黑心肝的东西!你,窦婴,周亚夫,都不是好东西!看老身今日不打死你....”窦太后胡乱挥舞着拐杖打来打去。 刘小猪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目不转睛盯着窦太后手中的拐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祖母,别打我爹了!要打就打我吧!”
窦太后一听他这话,停下来慢腾腾转过身,冷笑道,“刘彘?你倒像是个孝顺的!不过,你怎么不懂得劝你爹把皇位让给梁王?啊?”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当太子?还不是你那娘和舅舅怂恿的!在老身面前装什么大孝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连我武儿半根汗毛也比不上!”
刘小猪呆呆仰头看着她空洞的眼睛,他知道,祖母不喜欢他,不喜欢爹,也不喜欢荣哥哥,她只喜欢梁王叔叔和馆陶姑母.... 刘启闻言,面色唰地沉了下来,绕过案桌来到刘小猪身旁,一把将他抱起来,柔声道,“小红猪,别怕!”
他长吸一口气,转身对窦太后道,“母亲,您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喜欢我生的孩儿,儿子没有半句怨言,雷霆雨露,皆是长辈的恩泽!但彘儿是仙人预言中大汉的强/国之君,更被仙人亲口承认是千古一帝!他是大汉来日强盛的希望,是高祖皇帝最耀眼的血脉!旁的事,儿子可以依你,此事不成!”
窦太后闻言怔愣了,她缓缓扔下拐杖,扶着宫人的手臂坐下,开始晓之以理道,“窦婴说高祖奉行‘父子相继’,但你别忘了,高祖也奉行‘嫡长子继承制’,刘彘并非长子,立为太子,不妥!你若非要立个太子,我看那刘荣不错,是长子,性子也沉稳.....” 刘启慢慢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口中温和道,“母亲,阿武也不是长子,您不也打算让他继承大汉江山……” “给我闭嘴!武儿是什么人,他刘彘又是什么人?老身是文皇帝名正言顺的皇后,武儿是嫡子!那王娡,不过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民间女子,她生的孩子,如何比得上我的武儿尊贵!”
窦太后激动地咳嗽起来,宫人忙俯身帮她顺气。 刘启悲凉地笑了笑,“母亲,儿子懂了,论尊贵....也罢,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说完,他抱着刘彘踏下殿阶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破天荒违背自己一直严格遵循的孝道,安抚刘彘道,“小红猪,别听你祖母的!你是高祖皇帝最优秀的子孙....” 刘小猪神采飞扬打断他,“爹,我当然知道我很优秀啦!你不是说了嘛,我不是红毛猪,我是天蓬元帅啊!我才不怕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