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词!”
勾陈不过才念了几句稍顿,方觉尚没听完,便立即开口称赞。 其实这几句,稍显有些平平无奇,也不过就是应景而已。而方觉才听几句就立即称赞,却是不禁有些讨好拍马屁之嫌。 勾陈见状,瞧着方觉微带醉意地一笑,却是也不多言,只是又接着吟道:“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果真好词!”
方觉这回听罢后,则是不禁双眼一亮,由衷地脱口而出称赞道。
旁边那桌的李长丰、罗星等人听罢,也是不禁纷纷带着惊讶地开口称赞,都没料到勾陈竟然还有这等文采。 李长丰这桌上的几人大都是世家出身,除了武功,平日诗词文章也是必修课。八大世家虽是以武艺称雄江湖,但若抛开武艺不谈,却也都称得上是书香门第。像这种传承久远的世家名门,历来都是文武兼备,门中有相当一部分弟子是专修学文的。而做为传承家门的嫡系弟子,要求也更高,文武双全那是最起码的。 李长丰、罗星等人的文采相比武艺可能没那么惊才绝艳,但也都是自幼饱读诗书,能跟人诗词唱和的。平日做几首诗、填几首词,并不在话下,只是可能比不过那些以文采扬名的大才子,出不了什么传世名作,但起码的鉴赏能力是绝对有的。勾陈的这首词一念完,他们都能立刻断定,这绝对是首好词,甚至能跟当世几位诗词大家的名作相提并论,乃至能跟历史上的名篇比肩。 而这首词,以他们的阅读量也敢保证,绝对没听过,应是勾陈现作的一首新词。何况这等佳作若是早有人作出,也必定早已扬名天下了。哪有可能一直籍籍无名,直到被勾陈寻获。 方觉身为万兽王军师,自然也是读书人,同样是自幼饱读诗书,甚至他以前也曾考取过大魏的功名。不过他只考取到秀才功名,后来因地方上的一场舞弊案而落榜,与举人无缘,后来又因事经历了几场打击,见识到了官场黑暗,最终弃文学武,又辗转流落为寇。 也正因为他们都有相当的文学功底,才更加惊讶于勾陈在诗词言面的造诣,以及这首词的出众。甚至这首词的词牌与格律,都是他们以前没听说过的,这等于是勾陈新创了一种词牌,更加了不得。 在场众人中,唯一不太意外的,可能也就是罗月,因为她之前才听勾陈吟过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只可惜她当时只听了上阙,而勾陈则借口文思枯竭,没得下阙,也不知是否真是她打扰的缘故;还是勾陈明明有下阙,却不肯说。 但不管如何,之前虽只听了那上阙,却也能看出已是不同凡响,基调慷慨豪放。单是开头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句,便已能看出气势不凡,意味无穷。可惜,只有上阙。 此方世界也有长江,为此界最大最长的一条江河,地域上的南方与北方便基本上是依长江而划分。而江陵陈氏的江陵所在地,不止是在江南,更是在长江边上,江陵也是依江而得名。所以之前勾陈所作的那上阙“滚滚长江东逝水”在罗月看来,也是正好印证了他的出身,定是其平日观江水奔流有感而作。 眼下的这首词又更加不同,借景抒情,思索人生,虽也有感慨怀才不遇,但最后却超脱于此,豪放达观,不若放下一切,归隐山林,作个闲人。弹琴,饮酒、赏山玩水,吟风弄月…… “……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罗月称赞过后,又忍不住颇有感叹地重复了遍最后几句,觉得最后这几句实是全词的精髓,道尽了想要归隐山林、闲云野鹤之意。
勾陈听完众人的称赞后,含笑拱拱手,然后向方觉与申丘灵道:“二位其实来的也正好,我山下尚有事要办,不便在此多留,所以明日便要下山,正好跟二位提前道个别。”“陈公子明日便要下山?”
方觉闻言,又立即不禁惊讶地道,完全想不到勾陈会有这个决定。
“没错,下山去作个闲人!”勾陈纵声一笑,举杯喝酒。
方觉直视着勾陈双眼,一时不禁露出些疑惑之色,着实有些猜不透这个对手究竟在想什么。 此人既有心机,又有手段,又是出身江陵陈氏这种大家族,方觉原本以为对方故意隐姓埋名来这黑风山是必有所图,总有什么目的,也被他暗中视为自己目前在山上最大的对手。 尽管那个地论宗的法藏和尚可能武功更加高明,而且还修有佛门的神通手段,着实厉害,但这法藏一心只为除妖而来,却是无心理会他事与俗事。另外这法藏强则强矣,却未必有什么心机手段,而且只是孤身前来,到底也有些孤掌难鸣。 所以尽管法藏更强,但他并没把法藏视为对手,两人之间也没什么非要对立的矛盾。反而是这个江陵陈氏的陈奉先,一来就大张旗鼓地高调上山,并且一进寨就逼走了东阳府的那几家势力,连带逼退了他所率领的这支万兽王人马,显得太过锋芒毕露了些。 他原本以为,对方一来就这般强势,彰显其在山上的存在,定然是更加有所图,却没承想对方才来半日,又忽然说要下山。他一时之间,是真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是真想作个闲人,甚至为了表达这个观点竟然还现作了一首词出来,并且一开口就是佳作。 不管对方是真的临场现作,还是以前早有作好,现在才适时放出来,但听其词中所表达之意,必然也是有过亲身经历与感觉才能有这种心境。 方觉联想起打探来的关于“陈奉先”身上的另一个消息,说此人虽是江陵陈氏年轻一辈中最出名的那个陈霸先之弟,但却是庶出。始终被陈霸先牢牢压着,被掩盖在陈霸先的光环下,对陈奉先来说也确实是怀才不遇,关键是,此人也确实有真才实料。无论文还是武,都有过人之处,并且自从接触以来其所表现的心机算计,也似乎不在他方觉之下。 方觉一向也是颇为自负之人,但遇到这陈奉先,立即便感觉遇到了对手。能被他视为对手,这本身就是一种重视,代表了此人是与他相当的存在,必须让他严阵以待,小心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