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这一招欲擒故纵,其实极为精妙,这甘鳅率兵本就军心不稳。若是粮草再出现短缺,自然会因分配不均而致大起内讧,届时其内部必然大乱。
而如果不给他们任何的粮草,那他们说不定反而会同仇敌忾,济河焚舟,反倒是会激出他们的战斗潜力。 王子朝听得李然的解释,恍然大悟。 “先生之智,朝实是佩服!那一切便按照先生所言去办!鄩肸,你这就与孙将军等众人一同商讨一下该具体如何从事!”“诺!”
鄩肸领命,孙武和范蠡便与他是分到一边,就此商议了起来。鄩肸虽是羌人,但毕竟久居周邦,态度也显得是极为诚恳。 众人群策群力,一时倒也显得君臣和谐。 王子朝看此景象,不由是心中暗喜。今有大贤在旁,且上下皆这般齐心,他对于自己的大愿也是愈发的有了信心。 众将士按照计划行事,不到十日,甘鳅的粮草果然便是难以为继,而孙武他们所留下来的粮草也是越来越少,究竟该如何分配,自是成了一个大问题。 李然所安排在城外的伏兵,更是犹如鬼魅一般的,成为始终萦绕在甘军所有人的心头之上的大患。 而甘鳅的大军,也正如李然所说的那样,渐渐的是开始自乱了起来。 叛的叛,逃的逃,更有聚众哗变闹事的。孙武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请命对甘鳅发动最后的攻击。 王子朝望向李然,李然给他一个肯定的点头,并是双手作揖,只低头示敬,并未开口说话。 王子朝知道,李然这是想要让他亲自发号施令,心中一时不甚感激: “孙将军,这一仗你可有把握?”
“对方粮草不济,已经生出了内乱。有两名将领忍受不了,便带着几百亲随来投。根据此二人的描述,并经由在下所派出的细作探得,甘鳅的大军已然处于奔溃之际,我等只需再攻上一阵,敌军必败!”
王子朝听罢,不禁是点了点头。 “嗯,孙将军言之有理。肸,你又如何看?”
只见鄩肸躬身道: “回殿下,敌军既溃,已无需再言。殿下只管下令便是,末将愿再冲杀一阵,只管叫他们是人仰马翻!”
王子朝听罢,不由是“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大剑。 “既如此,本宫便亲自领兵为诸位殿后!孙武,鄩肸,范蠡,你们各率军五千,即刻对甘鳅大营发动攻击!”
李然在这其中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所做的就是默默支持王子朝。基调既然已经定下,他便没必要非得出头抢了王子朝的风头。 王子朝想要亲自出城亲征,李然本想要出言阻止,转念一想,此举虽然凶险,但是一来可以鼓舞己方士气,二来又能树立王子朝身先士卒的威望。 之前攻城时,为了诱惑巩简,王子朝也算是丢尽了颜面,而如今反攻,意气风发,正是将其形象扭转之时。 何况这一仗,正值甘军士气低迷之际,若不出意外理应是会大获全胜的。所以,李然后来对此倒也没有太过忧心。 李然此时甚至已经在谋划着后续的事宜,毕竟他们所要面对的,是盘踞周王室日久的单、刘二氏,而且对方还是仗着周王的名义,更有可能会说动其他诸侯,甚至是暗行七君前来相帮。 到了那时,才算是对王子朝,以及对他们的真正考验。 于是,李然便最后只嘱咐褚荡务必要保护王子朝的周全,其他的也便随他去了。 三将分领左中右三军,共领兵两万,王子朝再率五千人马殿后,大开城门,冲杀而去。 而之前在外面所设的五千伏兵,此刻也得悉城墙上的旗帜骤变。依照之前所议定的,玄色旗帜乃为袭击粮道,而赤色旗帜则正是发动总攻的信号! 如此一来,四路人马一齐冲入甘鳅大营。而甘鳅此时亦正被粮草的问题给搅得是焦头烂额,早已萌生退意。 此刻骤然间又被两万大军合围,本就军心不稳的甘氏大军更是斗志涣散。纵是甘鳅亲上前线督战,也是无济于事,铩羽已是在所难免。 而这甘鳅,倒也是占得其名字中的一个“鳅”字。眼看情况不对,他便立刻如同水中的泥鳅一般,换上均服,直接是泯于众人之中。 主帅不明所踪,如此一来,甘军的众将士们自然是更加没了斗志,一下便四下逃散,只成了一股乌合之众。 孙武他们也几乎没有费什么劲,便轻松攻克了敌军大营。歼敌数千,俘虏也达数千。 唯有美中不足的,便是那甘鳅,此人跑得实在太快,竟根本不知其所踪。 这一仗能打得如此顺利,固然是在李然的意料之中,但也还是把王子朝给高兴坏了。欣喜之余,对李然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李然这次亦是给足了他面子,王子朝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王子朝亲自前去安排那些俘虏,而那些俘虏说到底也都是周室的再子民,本也就与王子朝无有什么深仇大恨。今得王子朝亲临劝降,他们又有何不肯的呢?而王子朝目前又正是用人之时,自然是能收尽收。 随后,王子朝又亲自找到李然,对他亦是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而李然则是极为识趣的拱手还礼道: “论功,这一切其实皆是殿下所为,然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岂敢是冒此贪天之功?更何况,殿下能有今日之势,也皆赖诸位将士用命,若殿下真要论功行赏,也该是那些将士们才是。他们这些人,才是厥功至伟!”
王子朝闻言,甚是豪爽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先生所言极是,将士们皆是辛苦。但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没有先生为朝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只怕朝如今都不知该流落于何处!”
李然淡然道: “殿下过谦了,只是……接下来的局面却仍然是不容乐观呐!”
王子朝闻言,便立刻是收起笑声,并恭恭敬敬的朝李然行了一礼。 “还请先生能够不吝赐教!”
李然伸手将王子朝扶起。 “殿下不必多礼,然和那巩简此前已是有言在先,若我等能够挫败甘鳅,他当可告之以成周的情况,以及单旗接下来的部署,唯有先掌握了这些情况,我方才能更好的布局!”
“不过……若不出然之所料,此番我等接连击败巩简和甘鳅的大军,并是坐稳了京邑。单旗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甚至可能会向晋国求助,想那刘氏素来是与晋国范氏长期维持着姻亲。而范鞅如今既以中军之要职代摄晋事,晋国出兵干预恐是十之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