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符合接头人年龄的暗号…… 坂口安吾叹了口气,蹲下来,和弗勒佐平视,然后从怀里套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上面印着一家很有名气的糖果店的LOGO。 “怎么来的这么晚,是路上遇到麻烦了吗?”
把袋子递给弗勒佐,坂口安吾像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弗勒佐没什么戒心,直接告诉他。 “我遇到诱拐犯了,刚逃出来。”
“……横滨有些地方是不太安定。”
坂口安吾复杂的看了眼长相可爱的男孩:“你记得他的长相吗?”
因为交易方身份很高,所以这事是由特务科最高长官种田山火头直接负责的,他得到的情报有限。 其中就包括「接头人是疑似超越者的强大异能者」这点。 现在看来,超越者大概是谣传,但异能很强是肯定的。不过年龄未免也太小了些。 “不记得。”
弗勒佐捏了捏牛皮纸袋,里面发出塑料纸被挤压的声音,他抬起头:“不用担心,里面的孩子都跑完了,有个很可爱的人救了他们。”
跑完了。 坂口安吾放下心,他掏出手机,在按键上操作几下,三四秒后,手机振动了下。 「……港口黑手党高级干部中原中也……武装侦探社的人去过了,市警正在确认跑失孩童的安全」 坂口安吾抿了抿唇,不可思议的问。 “叫中原中也?”
“他很厉害吗?”
弗勒佐好奇:“太宰先生和敦君也认识他。”
……很可爱的人,那个中原中也。 坂口安吾强迫自己把重点放在弗勒佐的称呼上:“你和太宰治,中岛敦很熟?”
要不怎么用‘先生’和‘君’的称呼。 “他们没有和我交换名字,但我听他们是这么叫对方的。”
坂口安吾有点怀疑这孩子根本不能区别不同尊称,只是单纯学舌。 他想这个干什么…… 突然,坂口安吾身体一僵。 他意识到,自己在面对弗勒佐的时候,在下意识的害怕。所以才会东想西想,本质是转移恐惧。 “你杀了那个诱拐犯?”
他听见自己问。坂口安吾余光瞥到路边,才发现竟然没有一个路人在看他们。就像本能感觉到这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然后避开。 “他让我杀的。”
弗勒佐回答:“他说犯罪的人该死,然后我就动手了。”
——“如果你是警察,或者民众,那犯法者就应该去死。”
这孩子眼中完全没有杀人的罪恶感,好消息是,也没有愉悦和满足。 就像做了一件常理之中的事情。 坂口安吾笑容有点勉强:“您认为犯罪者都该死吗?”
绝对正义? 他知道军队里就有类似的家伙。难搞。 “我不知道。”
弗勒佐眼睛清澈的像是潭水:“是诱拐犯告诉我的,如果我不是犯罪者,那犯罪者就该死。”
坂口安吾心尖颤了下。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牛皮纸袋里的任务,真的能完成吗? 因为坂口安吾没马上回答,男孩脸上浮现出一点不知所措。 “这样是不对的吗?”
他知道自己经验浅薄,容易出错,特意求证了千代田才动手。 “这倒不是。”
身为政府秘密机关的一员,坂口安吾没法否认正义,但这想法确实太极端了:“现实情况总比理论要麻烦很多……” 毕竟横滨就是被身为犯罪集团的港口黑手党这黑暗巨兽庇护着的。 所以他为什么要给接头目标在这当人生导师啊,明明自己还有一堆未完成的任务。 这么想着,坂口安吾开口。 “因为这个世界是由多种色彩构成的,有光明就要有黑暗,而且犯罪者也分很多种,也会做好事,仅凭一句话就武断的定义所有人,确实不对。”
“比如……中原中也,他救下了被诱拐的所有孩子,但是私自杀了很多诱拐犯,事情是有两面性的。”
弗勒佐抓住重点:“私自杀人就是犯罪者吗?”
坂口安吾察觉到不对劲:“您觉得什么是犯罪者?”
“我不知道,但是犯罪者会自己告诉我吧。”
弗勒佐歪歪头,眼神干净的让人毛骨悚然:“那个诱拐犯就告诉我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
在解惑这方面。 坂口安吾倒吸一口凉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面容平静的站起来。 “麻烦您跑一趟,所有资料都在袋子里了,请在没人的地方打开。”
弗勒佐看了眼手里的牛皮袋,褐色的纸制品鼓鼓囊囊,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等一下。”
坂口安吾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锋利,手不经意的摸上后腰。 弗勒佐好像没看见似的:“数字103后面是104,对吧?”
坂口安吾:? 这是什么暗号吗? “是。”
回答完,他反应过来:“您想问的是为什么看不见104号店铺吗,因为当初建街的时候,两家租户起了矛盾,所以104号的牌子挂去了后巷,正街是看不见的。”
“那就好。”
弗勒佐放心了。他数字学的没问题。 告别坂口安吾,弗勒佐谨记他最后说的‘请在没人的地方打开’,拐进小巷,蹲下来,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出来。 一个塑料袋,就是它刚发出的哗啦声,里面装的是个透明塑封袋,里面装了个小芯片。 一部黑色手机,就是他把袋子撑的鼓囊,还有一只打火机。弗勒佐翻了翻,在手机底部找到了开机键。 他把手机和打火机放到一边,拿起袋子里的一张白纸。 「拿到黑衣组织进行非法异能移植人体手术的关键性证据,特务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为表诚意,先放出一部分」 这段日语下面,是另一张纸的复印件。使用了另一种语言。 「■年■■月■■日」 「记录异能总局 作战部特殊情报部情报员■■■」 「我参加了当地人的祭祀会,他们将剥了皮的羊羔扔到湖里,然后围着湖高喊: “歌颂伟大的星海深空之主,遥远的欢宴者,无可名状者。祂沉睡在星辰之上,愿黑星照常升起。”
我从没听说过这位神明,回去后又查了世界上收录在案的所有神话体系,都没有记录,大概是当地的土著神,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没有神像的围湖祭祀,却能让我仅仅只是回忆,浑身就能升起瘆人的冷意。」 复印件下还有一句话。 「读完记得烧掉,不要让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看见这张纸」 弗勒佐认识那些字符,却用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来这种语言的名字。 法语。 “遥远的欢宴者……” 弗勒佐呢喃出声,指尖抚过那串漂亮的法文,心底激起一连串不明出处的涟漪。这是他的异能名。 莫名的,男孩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张复印件的创作者他认识。 但是想不起来。 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有类似记忆碎片的东西,有的只是令人绝望的空白。 弗勒佐指尖颤了颤,随后在虚空中握紧,从未有过的奇异迫切在他胸膛中升起。 想知道重要的人是谁。是他的血脉相连者吗,是他的家人吗? 这时,被放在一边的黑色手机突然亮起屏幕,震动起来。 弗勒佐一愣,按下接通键。 “您好,哪位?”
“站在原地别动,我去找你。”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寒暄的意思,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弗勒佐:? 虽然一头雾水,但他还是准备照做。 用打火机烧掉白纸,弗勒佐乖乖的蹲在小巷里,等着打电话的人来。 等待时间,他瞄上了牛皮纸袋里的另一个东西,透明塑封袋里的小片芯片。 弗勒佐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把它拿出来玩。 这东西很小,比指甲盖还小,上面覆盖着铁片和金色细线。 拆开看看? 不行,不能随便拆不知道用途的东西。因为拆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是好想拆。 琴酒走进小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站在原地,把自己纠结成麻花的弗勒佐,栗发男孩蹲在地上,苦大仇深似的盯着手指上的东西,不知遇到了什么难题。 琴酒眯了眯眼。 那是组织要的芯片样本。 竟然就这么被人徒手拿着。 弗勒佐听见动静,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留着及腰的银色长发,脸色阴森。 “你好。”
弗勒佐站起来,礼貌的打招呼:“是你要找我吗?”
琴酒仿佛带着冰碴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就是尾田荣真不惜用核心芯片交换,也要塞进组织的人?”
有五岁吗。 尾田荣真是谁? 弗勒佐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声音清脆,带着小孩特有的奶音。 “我不认识他。”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弗勒佐茫然的举起黑色手机:“不是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在这待着吗。”
一点也不怕他。 琴酒盯着那双紫色的眼睛看了两秒,突然冷笑一声,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弗勒佐的额头。 他不会轻视每一个敌人,哪怕外表是个柔弱的孩子。 易容,异能,多的是让成年人变成孩童的手段。 “手机是哪来的。”
弗勒佐眨眨眼,直勾勾的看着枪口,回答:“一个人给我的。”
琴酒发誓自己在这小鬼眼里看见了好奇。他在好奇枪? 这可不是玩具。 “什么人。”
“不认识,他没和我交换名字。”
说到这,弗勒佐有些挫败,头顶晃荡的呆毛不符合常理的耷拉下来。 “我刚才还认识了两个人,他们也没和我交换名字。”
琴酒:…… 他深深的打量着弗勒佐。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真情实意的心情低落,是真的小孩吗? 如果是演技很好的敌人…… 恰在这时,琴酒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伏特加的消息。 「大哥,尾田荣真死了,警察在中华街附近抓到了他推荐的那人,但没找到芯片」 琴酒瞥了眼弗勒佐。 和尾田荣真没关系,只是运气差捡到了被引荐人慌乱扔下的芯片和手机吗? 他看着男孩纯澈的眼睛,突然升起一点兴趣。琴酒收起手中的伯//莱//塔。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问名字=想和他成为朋友。 弗勒佐眼睛亮了:“弗勒佐!”
“琴酒。”
不是真名啊。 弗勒佐有点失望,但出于礼貌,他没有追问。 琴酒看了眼地上的牛皮纸袋,用鞋尖踢了踢,露出前面的糖果店LOGO。 这小孩带来的吗? “混血吗,你家人呢?”
莫名的,弗勒佐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反感。 他不想把书写那段话的人可能是他的家人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所以…… 男孩仰起头。 “为什么都要问我有没有家人?不是有很多人也没有吗?”
“那就是没有。”
琴酒想起这里是横滨,孤儿很正常,但弗勒佐打扮齐整干净,很明显不是流浪儿。 他可不管,饶有兴趣的发出邀请。 “和我走,或者死,选一个?”
这小孩已经知道了组织的存在,手机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看了多少,琴酒可不会放走他。 弗勒佐思考了两秒。 “你是黑衣组织的人吗?”
是的话就跟他走。 弗勒佐记得正事。 是去叫黑衣组织的地方拿什么证据。不能被无关紧要的事情干扰。 空气沉寂了。 琴酒原本还算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原本收起的枪也重新拔出来对准弗勒佐。 “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