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办?”
“咱们要帮诗琴吗?”
“还是说……只是静观其变?”
一盏路灯下,昏黄的灯光照在陈羡安的脸上,她止了步,转头环视众人,提出了这三个疑问。 他们不是不顾道义的恶朋,不会见死不救。 然而这件事委实难帮。 帮了朱诗琴,固然会取得“自由”的阶段小胜利,但接下来呢?朱父朱母要是不能谅解,他们就成了朱诗琴父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者,万一今后朱诗琴反悔,趋向于保守,那么他们就里外不是人了。 “这得看诗琴她的想法……” “再说,咱们即使愿意帮,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察觉到两个女学生的迫视,领头在前面走的钱郑欣脸色僵了一下,讪讪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回应道。 不仅是朱诗琴需要面对来自家庭催婚的阻力,作为其手帕交的陈羡安、许婧苹亦到了适婚年龄。她们比朱诗琴能小个一岁左右,但小的很有限。不然若非如此,一直怕生的许婧苹就不会突然出声提起这个敏感的问题了。 只是相较于此,这无故加之的重担突然降临在几个男学生身上,难免会使他们向后退缩……。 他们固然和朱诗琴三女有交情,可还没到直面这等大事的地步。 钱郑欣的回答,已经算是比较合适的了。 “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 “得见招拆招。”
“说丧气话没用,说振奋话也没用。羡安、靖苹,你们两个等后天上课的时候,问一下诗琴她心里的想法。她要是肯让我们帮,我们再想办法……” 得益于守护赵家这一劫,赵嘉树处事冷静且有条理的多。他轻推了一下挡在身前的钱郑欣、孙兴民,挤到了几个男生前面,沉声道。 这个回答就有力的多。 陈羡安、许婧苹两人轻“嗯”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等走到一个岔道的时候,陈羡安又止了一下步,她看向落在人口的徐二愣子,“徐从,你送我回去吧,靖苹,就由兴民他们几个送回去。”
她家和许家并不毗邻。这个岔道通往两条街,要么先送她回陈家,要么先送许婧苹回许家。 众人事先并无对送谁先后的商议。 无论送哪个先,哪个后,或者男生分人送,都在意料之内。可陈羡安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却让其余人吃了惊。 让仅一个男生送,意义似乎有点不同了。 “徐从?”
见徐二愣子没动身,陈羡安又叫了一声。 “羡安,我送你吧。我家和你家不远,最适合送你……”还未等徐二愣子答话,一旁的孙兴民有些急了,他朝陈羡安所在的方向走了两步,急声道。 “不用了,谢谢你,兴民。”
“我找徐从有一些事……” 陈羡安拒绝道。 帮付报钱,在朱家别院宴会上替他说话……。 徐二愣子没有拒绝陈羡安邀请的理由。 他渴望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陈羡安的知性、美貌、家室都是他所看中的。他明白一个单身女性对一个单身男性的邀约,意味着什么。纵然他并未对陈羡安爱慕的死心塌地,只是觊觎其美貌。 但仅是这几点,便已经足够了。 他点了下头,尾随陈羡安入了另一边的岔道。 路上,街灯稀疏。 九月下旬,临近十月份,时节已经转寒。街道上未曾栽种什么绿荫,不过临近的几家院落都载有几颗枣树。虬枝上的枝叶自然早就凋零了,只有光秃秃的枝条。这些枝条伸出了墙垣的瓦楞,搭在上面,被路灯的黄色灯光一照,在街上穿梭的行人便显得光影错乱了。 此刻已经算是晚间,时不时传来几道街屋主人宛若打雷的鼾声,以及零星几句男人和女人的吵架谩骂……。 陈羡安双手提着竹编书包,迈着细步。走了大概半条街的路,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转过了身,面对面看着少年,鼓起了勇气道:“徐从,你曾是县公署的科员。我知道,你比赵嘉树他们要更明白世事一些。你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 “诗琴是我的手帕交,我想求你,让你帮忙替她想个法子……” 沉默寡言不一定意味着愚钝,而是已经学会将自己的锋芒隐藏了起来。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学的知识不少。即使未曾看出徐二愣子的藏拙,但她知道徐二愣子曾是吏。吏,是油滑的代名词。她当然不认为眼前的少年油滑,他还不是积年老吏,但她明白他的聪慧。 “最聪明的一个?”
徐二愣子心底顿生失望。他本以为陈羡安仅让他一人跟来,是因对他有意,谁曾想只是他的自作多情。 也是,若在人群中,假使陈羡安问他这句话,就是有些失礼,将他架在火上烤。也唯有单对单的时候,询问请教于他才不会将他置于险地。 陈羡安的考虑很周全。 “这事……”徐二愣子顿了顿声,他看向陈羡安。他和面前少女距离挺近,只有二三步的距离,少女白皙有如瓷器般泛着光泽的脖颈映入他的眸内,微微发育的隆丘,被蓝衣裹着,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努力挪开了视线。 受了秋禾的启蒙,他压抑的天性再次得到了释放。 陈羡安见此,也意识到了一些不适。不过她见徐二愣子已经刻意将脑袋偏转了过去,内心松了口气。 她追问了一句,“徐从,你有主意吗?放心,我不会给别人乱讲的,别人问我,我只说是自己想出来的。”
不管“徐从”无有实力承受朱家的敌视、报复,但这件事落在其身,总归是一件麻烦事。 “我暂时没什么主意……” 徐二愣子握了握拳,又松了开,他摇头道:“嘉树兄说的不错,得见招拆招,事先想的法子不一定管用,要是有了好法子,我再告诉你。”
“抱歉了,羡安。”
他向后退了两三步,致歉道。 法子,他刚才想了一下,确实想到了几个合适的。然而若仅是几句说辞,还不足以让他将其尽皆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