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充城。 在一个充满花红酒绿的青楼中,楼上厢房几乎爆满,许多客人来了都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地方,搂着身旁衣着暴露性感的妙龄女子摇头叹息。 充城是蜀中东北区域的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天下一统之后愈发显示其作用,发展成蜀中一流大城,在整个中原的主要城市中也能排的上号的繁荣。 作为交通枢纽,来往经商的人便多,繁荣起来后,各行各业也得到蓬勃的发展。其中自然也有一些灰色产业发展得花繁叶茂,比如现在这座“南翠楼”的青楼,便是整个蜀中区域都有名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客人爆满似乎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那些轮不到位置的客人都只是微微叹息,烦恼自己来迟了一些。 就在那厢房走道上,无论到哪都能听见房内传出羞人的喘息声,但唯独五层中的一个客厢房,此时和其他房内春意盎然的气氛不一样。 房内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男子一个守着门口,一个守着窗台,均是全身黑衣打扮。奇怪的是,站着的两名男子紧闭双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心无旁骛地修炼自己的心法。 另外一位站着的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清凉的贴身衣物,从门口到窗边撒了一地的薄纱女衣,看来应该是她原本所穿。说她站着也不太恰当,她正弯着腰,脸色柔情地对坐在床上的男子说话。 “再背一次好吗,官人?奴家没有听清楚。”
女子年纪约二十多,画着妖艳的美妆,媚意绵绵之下的五官若仔细一看,倒是眉清目秀十分清新。 “好……” 坐着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腰带解了一半,脸上还有一个深红色嘴唇印。坐着的男子样子平凡,看起来约四十左右,留着整齐的八字胡,不言不语的表情下,倒是有几分气质大叔的味道。 此时他目光呆滞,意识迷糊,女子柔声说什么,他便答什么。 那男子随后又背了一遍长篇的口诀,女子对着自己抄下的纸张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站起身来。 左右的男子瞬间感应到女子站起,纷纷睁开眼睛走来,其中一名接过女子递过去的纸看了起来。刚才男子背诵口诀的时候他们也有分神去听,也都大约记下,仔细一对比后确定没有问题。 女子动作干脆又利落,迅速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一套黑色夜行衣,给自己穿上。脸上的浓妆和香水味太重,穿好衣服后走到一边用水盆里的水洗净脸庞。 做好这一切正抹干脸庞,她回头一看,却见一个男子用非常慢非常轻的动作,谨慎地拔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坐着的那意识不清的男子。 “你做什么?!”
女子见状惊慌地悄声说。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杀了以绝后患?这家伙若是清醒,哪能那么好对付!”
那男子内力深厚,竟直接传音回复。 “说好的一切听我安排呢?此人五官和六感十分敏感,稍稍杀气便会让其破我幻术……” “妇人之仁,胆小如鼠。就他这没有防备的姿态,就算因为杀气破了幻术也已经死了!”
男子来到床沿前,轻轻收拢手臂,正准备刺出匕首。忽然床沿上的男子双目射出些许精光,虽然样子有些颓靡,但匕首晃出的淡光已经让他身体自然产生反应,一掌推出,径直打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黑衣男子反应也快,抬掌准备相迎,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停下了出掌,肩膀被拍了一记,立即全身气息都为之一乱,嘴角更是渗出血丝。 黑衣男子大骇,没想到这老头迷糊间拍出一掌也有如此大的威力,立即借着掌力疾身飞退。其他两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立刻从窗台处跃出,三人一起穿过木窗消失在外头夜色之中。 床沿上的男子迷糊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正想要追去,但站起来后脑子又是一阵晕眩。他连忙伸手扣喉,把今晚吃的东西全吐了,再运功让充沛的真气在全身走了一个来回,感觉头脑没有那么晕眩后,这才追了出去。 在他跳出去那一霎,他的嘴巴微张,喉结一颤一颤,发出了十分尖锐的低鸣。低鸣声传出许远,竟能让整个蜀中的人都能听见。不过那声音寻常人听来,像轻风入门缝,声音非常轻,压根没有人在意。这声音其实传的比表面上听到的更远,到了更远处,已经没了那些微声音,只有内力深厚之人经过特别练习才能听得见。 蜀中北面,一座平凡的民居之中。 三个黑影从窗户处轻巧地钻入,迅速关上门。 房里头一早有一个也是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男子,盘腿坐在地上。 “薄祜大人,任务完成!”
一个黑影将那张抄写好的纸交上。 房子内的男子接过那纸,一边看一边淡然地说:“为何受伤。”
“属下……想趁那老头中幻术的时候,杀了他以绝后患。结果,他醒来了。”
黑影低下头,颤颤巍巍道。 “薄祜大人,我一早警告过他们不许动手,连杀意和邪念都不能生,偏偏他却要动杀机!我的幻术控制能力大,要求也高,些微情绪上的波动都会令中术者清醒过来,这位高人五官和六感又特别敏锐,一瞬间就醒来了,差点害我们全都回不来!”
女子满脸怒容盯着那黑影道。 “差点被你误了大事!”
男子声音阴冷下来,“那么大的局,差点被你那点野心全毁了!你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各大门派都拿他没办法的奇人,你以为区区幻术就能让你杀了他?如果真那么容易,我们这么多年来做的布局是为了什么,闲着好玩吗?”
黑影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跟了薄祜许多年,第一次看到薄祜发那么大的脾气。仔细想想,若是今天让他坏了事,这些年布置下来的心血将全部付之一炬,那代价不是一死能了之。 “属下知错!故而当时不敢出手和他对掌,生怕被发现自己的武功来历和深浅!”
“这点小事上倒是懂得亡羊补牢。事不宜迟,现在我们马上要离开。”
男子站起身,挥了挥手,让大家赶紧离开。 女子连忙走向房内偏房,按照计划,她需要在那里用特殊的药水洗澡,洗去身上的香水味。这里只是他们离开计划里的一个中枢点,在这里将所有可以被追踪的线索掐断。 不过计划里头是让中术者自然苏醒,他们有更多的时间逃离,现在中术者比预想的早苏醒,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但是被薄祜拦下。 “大人?”
她一脸疑惑。 “你不必走了,走了也没用。”
忽然女子腰间的短刀被拔出,一刀刺入了女子的胸膛。 薄祜的动作快如闪电,女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甚至尖刀穿胸而过之后过了一瞬,她才感觉到疼痛,还有力量从体内渐渐流逝的空虚。 “大人,明明犯错的并不是我,为何……” 那女子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蒙着脸的男子,她只能看到露出的那双眼睛中绽放的寒芒,和些许惋惜。她伸手要抓住那男子,但男子用力一推,女子无力地倒在地上,双手抓了一空。 “错的并不是你,但是很可惜,你被看到脸了。”
薄祜指了指女子没有蒙面的脸,叹息道。 因为当时事发突然,女子洗净浓妆后没来得及蒙脸,便发生了变故。紧接着忙命逃跑,哪还顾得及蒙脸,她也说不清在房内灯光暗淡,中术者刚回神那一刹,他们动作也算迅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的容貌。 但是无论有没有看见,她都知道自己该死了。 谨慎的薄祜绝对不会允许这种变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