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有这份情义在,在知道高桥私自调查侍寝宫女,把红儿接来京城,甚至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后,顾长渊虽心中恼火,却也没有与他决裂。 他见了高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站起身,对着高桥拱手作揖:“老师,您能先别生气,听我说吗?”
“殿下言重了!您请说。”
“老师,首先,我并不赞同您做的这件事。”
顾长渊尽量委婉自己的措辞,“您的初心是好的,知道我身子有恙,特意寻找几年前的侍寝宫女红儿,想为我多个子嗣,多一分胜算。您做错事的第一步,是不该在得知孩子并不是本王的儿子时,还坚持带她们回来,更加不该的,是您为了隐瞒真相,利用林家湾发大水这件事,杀了红儿一家。”
高桥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眶中全都是泪水。 他颤颤巍巍起身,跪了下来:“杀人灭口?原来这么多年,殿下就是这样看待老臣的?殿下以为老臣年近古稀,还如此残害人命?若殿下认定如此,老臣便以命相抵吧!”
顾长渊叹气,伸手扶他起来:“老师,您这是何苦。既然不是您的主意,您说便是,我不信旁人,还能不信老师的吗?”
高桥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师,我只是不想一错再错。”
顾长渊轻声说,“若被有心之人查出真相,告诉父皇,我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高桥哀声长叹,“臣是真的老了,做事迂腐了,不能再辅佐殿下左右。过几日,老臣便上书请辞,告老还乡了。”
“老师才六十多,何至于此呢?您若因为我做的事而心灰意懒……” “老臣是真的有些累了。”
高桥颤巍巍的走出两步,对着顾长渊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老臣离开之日,殿下不必来送。就此别过吧!”
他决绝的走了。 顾长渊也没有再阻止,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他上了轿子,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丁春芳推门进来,小声说:“爷,怎么样呢?”
顾长渊淡道:“高桥要告老。”
“他能甘心?”
丁春芳嗤笑一声,“他才六十多呢,怎么着也得再在首辅位置上霸占二十年吧。”
“这次他不得不走。”
“这是为何?”
“在我主动请罪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他纵水杀人灭口之事,已经隐瞒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再不及时抽身,等事情爆了出来,他可就走不了了。”
丁春芳咂舌:“还真是高阁老干的?我还以为是郭方擅自做主呢。”
“虽说是郭方做的,但如果没有高阁老的同意,他敢吗?”
“哎,我这几年瞧着,高阁老对爷是真的关爱的。”
“我不否认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但人性是复杂的。”
“走了也好。”
丁春芳哼了声,“这老货老糊涂了,他竟敢不与爷商量一声,便私自做这些事,给殿下惹来这么多麻烦。我看他是飘了,忘了谁是主子,谁是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