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知道自己趴在箱子上哭的一幕,都被他看了去,因此否认也没必要。 “我也没想到。”
樱宁坐在箱子旁,轻轻抚摸着箱子温润的木质。 “那是淑皇贵妃留给你的?”
顾长渊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箱子里的各色珍稀。 “是啊,姨母给我的嫁妆。”
樱宁拍了拍箱子,笑道,“巴巴的攒了十八年,家底儿都掏光了,却连我出嫁那天都看不到。你说她亏不亏得慌?”
顾长渊正要说话,却看到她眼角很大一颗眼泪迅速的落了下来。 在摇曳的烛火中,泪珠闪过一抹微光,砸到了箱子上。 溅起一朵几乎看不见的小小水花。 顾长渊沉默了会儿,移开视线,低声说:“想来,她曾在心里无数次想象你成亲时的情形。”
樱宁终于维持不住笑容,抬手按住眼睛。 但眼泪却如珍珠断了线,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砸下来。 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信。 她才记得手里还有一封信。 她抬起手,盯着信封看了会,慢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寥寥数语。 樱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表示我已经不在人世。 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也是小十一被立为太子的日子。我夜不能寐,写下这封信,为的是万一。 自古以来,皇权纷争从不间断。皇室中所谓夫妻,父子,兄弟之情,不过是空中亭台,让人心冷。 我深知皇城凶险,小十一做了太子,便成为了所有人的靶子。 他虽没有出息,性子软弱没有担当,但他终究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若他遭暗算,我必以命护之。 若我和他一起死了,那也干净。 若他侥幸活着,樱宁,你也不必为了护着他而竭尽全力。 他有他自己的命。 樱宁,姨母是个私心重的人,在我心里,一直认为你就是我的女儿。那几年你被接回李家,我甚至暗暗的怨恨过你爹娘。姨母真的在乎你。 樱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便表明我不能看着你出嫁,这实在是我生平憾事。 樱宁,不要哭。 愿你一生幸福,平安,喜乐。 姨母字。 最后几行字的墨迹有些模糊,似乎是因为氤氲了泪水。 信封里还有一对小小的水滴状翡翠耳环。 樱宁认得这对耳环,杨氏也有一对一样的。 那是外祖母留给她们姊妹俩的传家之物,姨母很喜爱这对耳环,一生中大半时间都戴着。 樱宁回想起来,自从小十一被立为太子,果然再没见过她戴过这对耳环。 只恨她竟如此粗心,竟没有察觉到异常。 樱宁再也忍不住,攥住耳环,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显得毓明宫愈发寂静空无。 顾长渊蹲到她面前,轻声说:“哭吧,哭一场就好了。”
他不敢碰她,也不敢擅自为她擦泪。 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樱宁哭了许久,哭累了,就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耳环发呆。 顾长渊看着她泪水盈睫的侧脸,微微红肿的脸颊,心中想着,她失去姨母的时候,尚且如此伤心难抑,前世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受伤流放,母亲姊妹被投入教坊司的时候,当她亲眼看着辞儿被打死在眼前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