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正在忙活的姐弟三人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被吓得不约而同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到浅溪里。激情起一片水花,溅到岸边珠儿的脸上,她还以为姐姐哥哥在和自己玩呢。咯咯地笑了起来,拍打着小手。顾兰惊魂未定,连忙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面岸边的树下,站着一个白衣男人。他头发束起,像个翩翩贵公子,可行为举止却格外拘谨,修长的手指轻扶着树。低眉顺目,语气也低落许多。“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是阿吉!”
梁儿叫道。“邵家孙子!”
柱儿满是敌意地看他。顾兰也发现了,男人正是昨天刚见过面的阿吉,他换了一身衣服,收拾的格外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少爷,真是跟穿破烂麻衣的他们不像一个世界的人。顾兰把弟弟们从水里拉起来,天气逐渐寒冷,可不能感冒。她一边让两个弟弟去阳光下面暖和起来,干脆趁这个机会把他俩的衣服洗一洗,衣服洗了,顺便搓个澡也不过分吧?做事的时候还不忘和阿吉聊天。“是阿吉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阿吉沉默一会儿,转过身子指了指后面的树林。里面传来砍柴的声音。邵老头的声音也响起来:“阿吉,你在和谁说话?”
他很快就从树林里走过来,浑身警惕,可看见顾兰后,却陡然放松。“顾家丫头,是你啊!”
顾兰正在给弟弟们搓澡,笑了笑:“邵爷爷,你在砍柴啊?”
两个人交谈一会儿,邵老头这才知道孙子闯了祸,吓得三个人都落了水。不过顾兰个子高,也就下半身衣服湿了些。邵老头听顾兰说干脆给两个泥猴子清洁一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这天气可不能受冻,不然感染风寒可不好办,刚好我砍得有柴火,你拿回家用!”
他说着话,单手提起一大捆柴火,不等顾兰拒绝,便从溪对面扔了过来。小溪不宽,飞奔助跑就可以跨过去,可他扔柴火的时候,柱儿看的分明,他赤着的小臂高高隆起,让他不禁发出“哇”的赞叹。“邵爷爷,你真厉害!”
邵老头哈哈大笑。顾兰不再拒绝,让他俩去太阳底下等着,自己谢过邵老头,便不再耽搁,要回家。“顾家丫头,等会儿!”
眼看着顾兰就要走远,阿吉突然指着溪水里浸泡的东西让邵老头看。树木遮阴蔽日,他年老眼花,刚才一直没注意,这会儿定睛一看,水里竟堆放着几十斤树葛!这玩意可是有毒的!顾兰弄这么多树葛要做什么?邵老头皱眉提醒道:“顾家丫头,我知你心智坚强,不愿放低身段,可这树葛绝对不能吃啊!”
顾兰先是讶异,然后璨然一笑。阳光透过树荫,风吹影晃,落在她的脸上,平白让人想起“美好”二字。阿吉乖巧地站在邵老头身后,静静地看着顾兰,一言不发。“邵爷爷,您不必担心,我不是莽撞的性子,这树葛有毒我也知道的,只不过呀,我发现了能让它没有毒的法子!”
“没毒的法子?”
邵老头惊疑不定,难道他小瞧了顾兰,这丫头还懂医术?“对啊,只要把木薯泡在水中几日,便可去除绝大多数毒性!”
后世那些无需浸泡的木薯,是经过改良后的,但顾兰无法确定这时候的木薯毒性如何。自家吃的东西,怎么小心都不过分,因此她给自己规定的浸泡时间是五天。如今第一批浸泡的木薯已经过去了两日。邵老头本来不信,可见顾兰信誓旦旦的模样,只能半信半疑。顾兰走了。邵老头没再阻拦她。背着柴火带着阿吉回到家中,还在想这件事。有毒的树葛,真的可以吃吗?回到家,柱儿和梁儿光着腚在门口晒太阳,两个人还有些害羞,揪几片叶子挡住关键部位。珠儿有样学样,和两个哥哥玩闹,又破又小的家里欢笑声不止。还真是苦中作乐,顾兰有些心酸,家里每个人都只有一身衣服,哪怕身上衣服脏了小了也要继续穿,不穿就要光着。真想赶紧赚钱,改变现在的情况啊。架起火,顾兰让两个弟弟看好他们的衣服,烤干不要烧了。自己则带着珠儿去后面的小溪里捉鱼,又有两条倒霉的鱼儿被木薯毒翻,她捡起鱼儿回来。干脆趁这个机会烧了两瓮的水,倒入家中的破缸里。烧上满满一大缸热水,趁机把自己和珠儿也都清洗了一遍。姐弟三人互相帮忙洗衣服,忙活一下午,终于四个人都干干净净,穿上了洗干净又烘干的衣服。褪去身上的泥垢,陡然一轻。顾兰也总算看清楚了弟弟妹妹们的长相,可爱端正,就是身上没二两肉,若是多些肉,肯定男帅女美!晚饭依旧是野菜煮鱼汤,四人对着一个瓮,吃了一顿饱饭,天一黑便关紧门窗躺在床上。身上洗干净了,便有些受不了床褥的肮脏,几人商量着,明天去砍柴,再把家里也大扫除一遍。带着对明天美好的期待,姐弟四人紧紧相拥,沉沉睡去。村子里,饥鸣狗叫,顾家老宅中,顾杏花用被子蒙着头,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二房媳妇一脸愁容,“这是咋了?杏花今天一天都是这个样子!该不是撞邪了吧?”
一旁的栓儿身体一抖,好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事情不对。顾老太人老鬼精,哪里还看不出问题,一脸和蔼地把栓儿搂到自己怀里。“栓儿,你跟奶奶说,今天你和你姐都去哪里玩了?见到谁了?”
栓儿又是一抖。顾奶奶脸黑下来,“你别怕,有奶奶在,你怕什么?”
栓儿挤掉一滴眼泪,艰难道:“是顾兰姐,她……她说要吃树葛,中毒死了,变成鬼来找咱们报仇!”
被窝里的顾杏花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不断地抖动,一时间房屋里气氛十分骇人。顾老太也有些心虚害怕。“她真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