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破脑袋,用尽毕生所学,把所有赞美的词汇说了个遍,终于哄得黑无常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的带我来到了鬼市。这里没有想象中热闹,到处都门庭冷却,所有店铺是清一水的黑色门头。稀稀拉拉的小鬼们在集市上游荡,我一路跟着黑无常走到鬼市的尽头,一个门头写着“珍宝阁”的店面。“你好……请问有人吗?不是,有鬼吗?”
推开半掩的黑色木门,里面空无一鬼,我小心翼翼的发问。谁承想话音刚落,黑无常一把推开挡路的我,冲着空荡的店面低吼了一声,随即一个搂着身子的老年鬼颤颤巍巍的从帷幕后面出来。“黑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这老年鬼一见黑无常瞬间谦卑起来,拱手作揖,“不知黑爷今日贵步临贱地,有何指示?”
黑无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侧了侧身露出躲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我。“嘿嘿……”气氛有点尴尬,“请问造身丸怎么卖?”
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大概是没想到这黑无常地位这么高,有点惊到我了。“十亿一颗。”
老头回答的干脆。“这么贵!”
黑店啊!卖了我也不值十亿啊!而且我还要买七颗!“走了走了,送我回去当苍蝇。”
我扯着黑无常的衣摆,哀声载道,“我拢共才几万块的存款。”
“冥币。”
老头见状又不紧不慢地跟上一句。这地府的鬼都什么毛病,说话总是说一半。不过冥币的话,那倒确实不贵,记得清明的时候我在超市里见过,有的冥币一张就一万亿。“成交,给我来七颗。”
财大就是气粗,没成想来到地府,我还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快乐。一摸口袋,不对啊,我的手机和现金都在人间呢,我都成鬼了,还怎么去人间买冥币?“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等……等一下。”
我赶忙拦住要去给我取货的老头,“能赊账吗?等我活了我铁定烧给你!连利息一起烧!”
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老头气哄哄的把我和黑无常赶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穷鬼出去出去。”
连黑无常的面子也不好用了。“没钱你不早说?”
黑无常埋怨起来,好像是我连累他颜面扫地。“我一个大活人才刚死半天,哪儿来的冥币啊?”
真是好笑,这还怪我了?“活着的时候没提前烧点存着吗?”
“谁会给自己提前烧纸啊!”
“那你快托梦让亲人给你烧点来。”
说罢,他拉着我准备原路返回,“回去睡觉,我帮你连梦。”
“我没有亲人了!”
挣开他的手,我杵在原地,愤怒的语气里带着点心酸,“朋友烧行吗?”
我还有个闺蜜,是我唯一的指望。他没有说话,但从表情里我知道,只有亲人烧的纸钱才管用。我们面面相觑的站了好久,他突然闭上眼,好像在冥思什么,片刻后他说:“樊瑶,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九岁的时候又克死了父亲,大学期间老人也相继离世,你命真硬啊!”
原来他用短短几秒回顾了我的一生,“还真是没有亲人了。”
“你下次可以委婉点说。”
听着他的用词和叙述,我气得直翻白眼,“对了!我现在死了,那我父母呢?在不在这里?”
突然想到既然到了地府,是不是可以见到已故的亲人。“早投胎了。”
想想也是,都这么多年了。忽然有点惆怅,活着的时候自己特别容易招蚊子,该不会某只就是我的亲人吧?他们来看我,却被我反手打死了?“还买不买了?”
见我依旧傻愣着,黑无常问道。“没钱怎么买?”
也不知道是见我可怜,还是他原本就善良,琢磨了一会他又提出一个办法:“我送你回人间,你看谁家烧纸钱,抢点回来。”
离谱!太离谱了!想我樊瑶虽然身世凄惨,但活了二十几年一直光明磊落,死了却要去抢劫?“不去!你送我回去,我就是变臭虫也不去!”
“回不去了,我把你的名字从转世簿上抹掉了。”
他从黑色斗篷里掏出一本册子,翻到一页摊开给我看,像是做了什么好事邀功一样,“你看,抹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我身强体健,此刻一定被他气得口吐白沫眼冒金星,合着这是一点后路没给我留啊。“怎么抢?”
没办法,做鬼嘛,能屈能伸。“你见过路边烧纸钱的人吧?”
怕我不明白,他还比划了几下,“他们会先画个圈,然后在圈里烧纸钱。烧完的灰烬只要飘出圈外,就是无人认领的,你尽管抢就行。”
“就这么简单?”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这家伙太不靠谱。“就这么简单,你身上的藏魂粉会帮你躲开鬼差,你抢到的冥币也会自动记到地府的户头上,等你攒够了钱,我去阳间接你。”
把我害得这么惨,只能沦落到去抢钱,他说话时居然还满脸的得意。“那我是不是只有晚上才能行动?”
“为什么?”
“鬼魂怕阳光啊!”
“你鬼片看多了吧?”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你可以自由活动,活人看不见你。但身体的触碰他们能感受得到,你也可以真实的吃饭睡觉,就是没什么意义。”
他看着我,好像在关心我这个白痴能不能理解他的话,“你不吃不喝也死不了,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恍然大悟 ,原来鬼是这样的。我们回到了他的鬼府,计划着挑个合适的时间送我返回人间。要带着我这个“逃犯”在地府出入不是件容易的事,据他所说,只有鬼门守卫的小鬼轮岗时才有机会。苦等了三天,他终于瞄准时机,趁小鬼轮岗的间隙带我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