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圆和甄氏对视一眼,心里有点发虚。 她是很聪明,她更会卖萌。 于是,小福圆冲甄氏露出天真无邪的笑。 甄氏的心被融化了。 “妹妹真爱笑。”
白盼妹越看妹妹越喜欢。 小福圆躺在四哥怀里,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粉团子一般的可爱的小福圆,白盼妹忍不住用手想摸摸妹妹的脸,手还没落到妹妹脸上,倏忽缩了回去。 小福圆看清楚了,四哥的手裂开了道道口子。 四哥是怕刮疼到小福圆。 甄氏也发现了,她家老四手上生了冻疮,肿成红萝卜一样。私塾课室里有炉子,平日只读书写字,天就是再冷手也不可能冻成这样。 “小四,你的手咋了?”
甄氏心疼的问。 “娘,这几天下大雪天冷,写字冻的,不妨事。”
白盼妹轻描淡写的道。 “对了,这是三哥托我给家里的二两银子,三哥去淮城送货,没能来妹妹满月宴。”
白盼妹将小福圆递到甄氏怀里,从兜里掏出银子。 甄氏不接,一脸痛心的看向白盼妹。 前些日子,老三刚回家,甄氏清楚的知道三儿子的月钱,他刚从学徒升为伙计,一个月的月钱将将几百钱。 “小四,你给娘说实话,这钱哪里来的?”
白盼妹低下头,知道啥事都瞒不过亲娘,嗫嚅着坦白:“我自己赚的?”
“你赚的?你咋赚的?你在私塾念书,你哪有门路赚钱?”
甄氏觉得白盼妹没说实话。 白盼妹就在白二壮当夫子的私塾念书,白天有白二壮看着,甄氏就怕晚上白盼妹跑出去做苦力。 手上的冻疮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一看就是做了粗活重活。 “小四,你是不是晚上跑出去做苦力了?你还不给娘说实话?你想让你奶知道是不?”
甄氏提高声音,眼圈都红了。 “咿咿呀呀……”小福圆挥舞着双手。 快说呀,四哥。 娘平时多温柔的一个人啊,为了你都急了伤心了,你还不说实话啊! “娘,我没有跑出去做苦力。”
白盼妹见亲娘伤心了,非常自责,今天是妹妹的满月宴,高兴的日子里自己不该让娘伤心。 “我是在私塾赚的同窗的钱……我给他们洗衣裳刷鞋赚的……”白盼妹吞吞吐吐地说。 甄氏明白了。 冬天天冷,私塾有些家境好的学生不愿自己洗衣服,白盼妹背着夫子揽了这活。 二两银子,小四这得洗了多少厚棉衣?私塾的热水平日是需要用粮食或钱换的,小四哪舍得,少不得手天天泡在刺骨的冰水里。 他还不是为了自己花,赚了钱巴巴交给家里,他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 这事也不能怨白二壮不拦着,估计白二壮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甄氏的眼泪落了下来。 “小四,家里送你去念书,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但也不是让你去给同窗洗衣裳的。”
甄氏缓缓地说。 “娘,我想到家里那样困难还送我念书,三哥为了我去当学徒……” 甄氏的心针扎一样疼。 本来家里没打算让儿子们念书,白老太太说能够出读书人是白家老祖宗一直以来的期盼。白木板七八岁时念了几年书,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加上家里出了大事就断了读书。 到了甄氏几个儿子,二壮最先显露读书天赋,白老太太做主送去读书。 最后考中秀才! 白三壮是几个儿子中识字最早的,二壮在房里念书,三四岁的他听几遍就会。白老太太觉得不能浪费这样好的苗子,勒紧裤腰带把三壮送去私塾,三壮读了几年连童生都没考瞒着家里去漆器铺子当学徒,白老太太差点将他逐出家门。 白盼妹论天赋比不上白二壮,论识字早比不过白三壮。但他喜欢读书,七八岁看了白三壮的书本,用树枝在地上偷偷练字。家里没想过送他去读书,因为实在供不起,甄氏受不了小四渴望读书的眼神,去年做主硬把他送进私塾。 白盼妹很争气,整个私塾他启蒙最晚,却最刻苦,从赶不上趟到苦学一年赶上学里进度。 “小四,满足孩子读书愿望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家里困难不困难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既然你去了私塾你就应该好好读书。还有你三哥,他去当学徒供你读书不是让你心怀愧疚的。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你得责任就是好好念书,方才不能辜负爹娘奶奶和你三哥。”
甄氏正色道。 小福圆心里感叹。 自家老娘这话说的,挺有水平,一点不像个乡下妇人见识啊! 娘,你莫不是位宝藏娘。 “你想想,你因为心怀愧疚赚钱补贴家里,在私塾洗衣裳冻伤了手握不住笔耽误学习,是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想要走科举这条路,就要拿出读书的态度出来,你这样三心两用,万一你误了考试,岂不是更浪费了家里供你读书的银子?”
白盼妹低头不语。 甄氏叹了口气,知道儿子听进她的话。甄氏将小福圆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将白盼妹拉到炉子旁,炉子上坐着一盆热水,甄氏试了试水温,将白盼妹的手放进去搓洗。 “哎呦。”
白盼妹忍不住喊疼。 “忍着点。”
甄氏心里发酸,仔仔细细的搓白盼妹的手。 白盼妹一阵哽咽,娘亲真好。 “娘,我错了。”
白盼妹轻轻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好好念书。”
甄氏将白盼妹的手从热水里抽出来,用干毛巾仔细擦干净,涂上蛤蜊油。 虽说自己一直想要个闺女,可自家这几个儿子懂事的也怪招人心疼。 “知道就好。方才还说当状元以后照应妹妹呢,你这手笔都握不住可咋当状元。”
甄氏说,她一定要将老四引到“正路”上去。 白盼妹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封侯拜相,当全家最坚实的依靠。 “来,试试,娘给你新做了一件棉衣。”
甄氏从床上拿起棉衣套在白盼妹身上。 白大壮上次买的棉花,甄氏给几个孩子每人都做了一件棉衣。 “真暖和。”
白盼妹说。 老四身上的棉衣太薄了,里衣也破破烂烂,甄氏鼻子又开始发酸。 “娘,这银子给你。”
白盼妹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但这次赚的银子也要给家里。 “今天妹妹满月,这银子给妹妹买花衣裳穿。”
白盼妹将银子递给甄氏,扭头冲小福圆笑,“你说是不是呀,妹妹。”
“咿咿呀呀……” 小福圆说,窝有花衣桑穿,还是四哥留着用吧。 甄氏没收银子,宽慰地说:“你能把妹妹放在心上娘就放心了,不过这银子你妹妹暂时用不到。你自己留着买纸笔交束脩。”
甄氏在教育白老四时,白家大院正热闹着要开席。 “大壮娘,你也出来吃饭吧。”
白老太太隔着窗子喊。 今天是白家唯一的女娃娃满月宴,甄氏这个当娘的自然要去席间走走过场。 “这就来……”甄氏应了一声。 小福圆躺在床上,她正咿咿呀呀自得其乐呢,去吧,娘亲,窝自己会乖乖哒。 甄氏亲了亲小福圆的额头,道:“圆宝乖乖的,娘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