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壮带着白盼妹回到家中。 白家长辈认为事不宜迟,应尽早让他去淮水书院读书。 于是白家再次热闹起来,其程度不亚于白三壮的定亲礼。 甄氏和大嫂谢春桃帮着给白盼妹打点出门的行李,去了淮城就不像在南关镇一样可以时时回家,到了淮水书院有时一年才能回家一趟。 各色衣衫鞋袜都要准备齐全,婆媳俩连四季衣裳都给收拾了出来。 现在是夏天感觉不到,淮城的冬天十分冷。秋娘在淮城生活那么多年,最是知道,她曾经看到不少举子握笔握的手生冻疮。于是她连着两夜给白家老四赶出两件厚厚的棉服、两双棉鞋、两双手套。 “到底是你想的周到。”
甄氏将棉服收到包裹里,由衷的赞叹。 秋娘自打以白老太太的娘家侄孙女住下来,日常也不怎么说话,只会埋头干活。对白家男人,除了白招妹叔侄几个小的,凡是白大壮在的地方,忙不迭避开,连句话都不给白家成年男人说。 白老太太对她的做派十分满意,虽然时时提点她,对她倒也愈发温和。 “四弟在镇上读书,每年冬天手握笔握的都生冻疮,我看了都心疼。到了淮水书院就不用担心生冻疮了,听说那书院里冬天每个屋子都是炭火,到处暖暖和和的。”
谢春桃边将秋娘给缝制的手套塞进行李边说道。 “大嫂,我听说淮水书院的学子不仅仅在学院读书,有时还要跟着夫子出来体察民情,深入百姓生活。冬天下雪,夏天大雨,都要出去,有时还要去别的地方体察风土人情。”
秋娘说道。 “哎呀,在淮水书院读书,我听着咋比咱镇上私塾还苦?”
谢春桃对此感到惊讶。 “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不能一味死读书。”
甄氏笑着说道,“淮水书院大多学子以后要走仕途,造福一方百姓的,自然要深入百姓生活。”
谢春桃听懂了,心下新的想法冒了出来,高兴地问甄氏:“娘,四弟以后会当官吗?”
虽然谢春桃不在意白家农家门第,心里还是期待白家老四能够读出来,能够当官,田麦苗爹那样的大官她不敢想,县令对于谢春桃而言已经是望尘莫及的官了。 以后当了刘鸿这样的官,多少能照应着自家俩儿子。 四弟都被周大儒说是麒麟才子了,麒麟才子当个县官的候选人不过分吧。 “这可不敢说。有的人适合官场,有的人适合做学问,有的人读书只是为了明理……你四弟还小,还不知道呢。咱们可不能给他太大压力。”
甄氏温和的说道。 这话她给白木板和白老太太也说过,不能把进淮水书院当成半只脚踏进仕途上。万一老四像老二那般运气不好,岂不是给他很大压力。 再一个,她不想让家里人带着巨大希望,然后落空。 谢春桃明白甄氏的意思,点头说道:“娘,我明白。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不会当着四弟的面说。”
甄氏点头,大儿媳是最让她省心的。 “娘,我给四弟做了件袍子。”
尤金桂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甄氏抬头看到她手里的袍子,是上次周家送的缎子,她分给尤金桂给三郎做衣裳的那匹。 “你有心了。只是三郎的新衣裳......” 尤金桂打断婆婆,笑着道:“三郎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泥猴一样,好料子到他身上一样霍霍,不如给四弟。我听说淮水书院很多世家子弟在读,有那等势利眼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没得让四弟委屈了。”
尤金桂嘴上说的好听,甄氏却看透她的心思。 她这是看到老四受到周家青睐,提前来讨好。之前家里穷时,因为老四花老二的银子读书,她不知闹多少风波出来。 不得不说,现在的尤金桂比之前更精明了。 “你四弟是去读书的,不是攀比的。”
甄氏淡淡地说道,将尤金桂递来的袍子放在包裹里,继续说,“大郎二郎都有新衣裳,就三郎没有,他一个孩子家家的没得委屈了他。我那里还有一匹,回头给他缝一件吧。”
尤金桂心下一喜,说道:“三郎肯定很高兴。”
“娘,周家那么看重四弟,他去淮水书院,对咱家来说可真是大喜事。尤其是对小姑来说,有个麒麟才子哥哥撑腰,看以后谁还敢看轻她。”
尤金桂说道,特意将小福圆抬出来加码。 “麒麟才子是周家客气说法罢了,咱们自己可别托大传出去。你四弟就是个小小童生,这话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甄氏叮嘱尤金桂。 尤金桂心里不屑,嘴上恭敬的答应着绝对不乱说。 她一方面羡慕白盼妹的好运气,一方面气这等好事怎么没轮到白二壮身上。 她觉得白二壮已经是秀才在身了,比白盼妹更具有投资价值。 周家却偏偏舍大看小。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白盼妹虽然渴望去淮水书院,但临了临了,心下忽然生出怯意。 天下英才齐聚淮水书院,他一个小小乡村少年郎,去谭家私塾也不过三年时间,想要在淮水书院脱颖而出何谈容易。 这几日,心情忽高忽低。 甚至给白老太太提出,能否等白三壮成亲后他在去。 “你以为那淮水书院是你祖宗开的,你想几时去就几时去?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不说上赶着,却想蹲家里。你以为你是谁?离了你,你三哥就不能娶媳妇?”
白老太太扯着嗓子骂了一顿白盼妹。 恨的差点让白木板捶他。 白木板却是乡间少见的对儿女软和的慈父,不仅没捶白盼妹,还欣慰白盼妹顾念着兄弟家人。 “不是个翅膀硬了就飞的小子,我看老四就很好,要都是那等一听到高枝就飞的人,和麦苗的爹有啥区别。”
白木板点评白家老四。 虽然没见过田麦苗的爹,但现在田麦苗的爹在老白家各人心目中,是需要撇清关系的读书人负面形象。 白木板敲打白盼妹:“老四,你以后读好了书,当了那大官,可不能忘本,别忘了你是从神树村出来的农家小子。你要是敢给我忘本,你信不信老子敢去金銮殿告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