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宫中传出的钟声到现在傍晚时分,这一日,对京都城的人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 “今儿可奇怪了,从没这么冷清过。”
明月楼的姑娘们已经梳洗妥当,化了精美的妆容,香衣粉黛准备迎接夜里的喧嚣热闹,可是这个时候了,外头却是安静的出奇,门口也是难得的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往日这个时候可不是这番景象。 “今儿歇业,姑娘们除了不准出楼,爱干嘛干嘛去吧。”
云娘扭着腰身懒洋洋从楼梯上走下来,打量了一圈大声囔了一句。 歇业? 姑娘们都愣住了,哟!这换了个老鸨还真不一样了,这明月楼何曾歇业过? 往年就是年节也没歇着,今儿这是怎么了? 姑娘们也察觉出点不对劲,莫不是京都城出了什么大事? 那也犯不着歇业啊!再大的事能和她们花楼有什么瓜葛。 “云妈妈,可是当真?”
虽然大家都奇怪,但是能歇着姑娘们那是一万个高兴,皮肉生意,逢人卖笑,谁真想啊! “怎么,要我再说一遍?”
云娘笑了笑,抬手理了理云鬓挥了下手中的帕子不再多言,下楼之后直接去了后院,这两日画嫣身子不爽利不接客,便住在后院的厢房,是云娘来之后为楼里有身价的姑娘单独腾出来的。 这里男客止步。 今日城里不同寻常,一定是出大事了,这个时辰还没一个客人上门,更加说明问题。 今儿早晨她来看画嫣的时候,隐约好像听到钟声,当时画嫣的脸色就变了,好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国钟... 恐怕今儿城里的蹊跷,就与画嫣说的国钟有关。 上次忍冬那妮子跟她说,这画嫣不简单,她自然要好好瞧着,盘下这明月楼可不是为了好玩,若是连楼里的情况都摸不清楚,她怎么敢放手去做事? 再有,画嫣和那个刘府二公子的事,她大概知道一些眉目了。 好似画嫣刚到明月楼那刘建业就来给她捧过场,当时就要独包台子,是画嫣自己没同意。 听楼里的姑娘说,刘二公子以前可从未踏足过明月楼,是画嫣来了之后才来的,而画嫣是怎么来的明月楼,楼里姑娘竟都说不太清楚。 这就有意思了,这明月楼拢共就这么大,要藏点什么秘密不太容易啊。 “云妈妈,您又来看姑娘了。”
云娘的丫头紫菱看到云娘忙迎上去,陪笑着讨好,在楼里,要想日子舒坦些,这妈妈就得哄好了。 云娘伸手戳了一下紫菱的额头,“你这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可不兴别人喊我妈妈,记着,唤云娘。”
“紫菱,让怎么叫就怎么叫,下次记着了,云娘这会不去张罗姑娘们准备,怎跑来我这了,放心,画嫣没事,每回月信就身子虚容易染风寒,无碍的,过两日就好了。”
画嫣不用待客,一身素衣素颜,和平日光鲜靓丽的样子比起来,又是另一番味道。 靠窗坐着,摇着团扇一脸病容,见着云娘也没起身。 这楼里的花魁娘子,多少都是有些脾气的,这脾气就是身价。 所以,该拿捏的就得拿捏。 “今儿咱们明月楼歇业,我索性没事,就来看看你,顺便跟你打听点事。”
云娘笑着上前,也在床边小榻椅旁坐下,紫菱机灵的上了茶水就退了出去。 姑娘不管跟谁说话,都不喜欢有人在跟前。 云娘发现,画嫣特别喜欢靠窗坐着,而且她屋子里的丫头也比别人屋里的懂事守规矩,都说,什么主子什么下人... “歇业?”
画嫣显然也有些意外,不过也就是一瞬。 “是啊,这外头鬼影子都每一个,我瞧着有些不同寻常,怕是今晚没客人上门了,干脆让姑娘们歇一晚得了,对了,画嫣,你是这楼里最见多识广的,我且跟你打听打听,这国钟是啥?听说今儿个这城里这番景象,就是因为...” 云娘说着眼珠子朝窗外一转,笑看着画嫣,好像真是来请教的一样。 画嫣面色微微一变,随即跟着一笑,撑着头看着窗外幽声道:“什么见多识广,云娘就别打趣画嫣了,至于国钟...画嫣也不记得是听哪位官人提过,就今儿早晨你在我这时听到的那钟声,云娘记得吧,那就是国钟,宫里头的钟,敲响之后半个京都城都听得见,既是国钟,画嫣想着,该是不能乱敲的,今儿的确安静了些,好像还瞧着不少禁卫军在街上来来回回的,说不定还真出了什么大事。”
既然刻意来问,该是听着她早上脱口而出说的话。 这个云娘可不是之前的老鸨,是个眼里心里都明亮的人,所以不必拐弯抹角。 “啧啧,这得是多大的事啊..行了,你好生休息吧,对了,听说你每回来月信都要折腾一场,可请郎中瞧了?这拖着可不行,身体是自己的,咱们这些人,自己再不爱惜,可没人替咱爱惜,要不要给你请个郎中好好瞧瞧?”
云娘这话并没别的意图,是真心的。 不管这画嫣简不简单,都是陷在泥潭里的人。 画嫣抬头看着云娘,笑容渐渐淡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这有个方子还不错,只是前阵子见好就没有按时吃药,自己作的,多谢云娘了。”
那位魏姑娘的方子,现在想想,还真不贵! 资鉴魁首呢,说起来,许久没见着魏姑娘到明月楼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想起那日她给的薄香,不由有些出神,魏姑娘和郁世子,应该是早就认识吧。 说是说,这传言啊...不可尽信。 只是她想不明白,当时魏姑娘为何给她薄香? 世上女子,不管是谁,在男女之事上,没有真正大方的,除非...无情无爱。 “你自己知道就好,多歇几天,好利索再说吧,若是刘公子来,也打发走?”
云娘问的十分随意,刘建业每次来也只找画嫣,楼里公认刘公子是画嫣个人的恩客,所以她这么问也没什么不妥。 画嫣似乎也没太留心,摇头回了一句,“有劳云娘帮着圆一句吧。”
“好!”
刘府的二公子看来和画嫣关系匪浅啊! “云娘,既然外头不太平,就别让姐妹们出去了,瞧着怪心慌的。”
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画嫣看着云娘突然多了一句嘴,为掩尴尬,说完装没事扭头继续看着窗外了。 “谁说不是...你歇着吧。”
也不如面上冷情啊! 国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心里总是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