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正空,月光下有两道影子飞一般的在屋顶之上肆意飞翔,就连常人不敢去的皇宫也是跟进自己家的后院一般。紫衣先一步将地形图给了璇玑,她早已经将皇宫的布局了然于心,赫连桀跟在她身旁,很快就到了皇上的龙乾殿,在偌大的院子中,一个约莫六十岁的男人坐在了石凳上,脸上似有迷惘和愁容。还没有下地,一道冷光已经射来,“谁在那里!”
这道声音极其幽冷,璇玑身子一颤,想不到外公竟然有这么强的敏锐力,在他还没有呼喊影卫之前,璇玑已经飘身下地,“外公,是我。”
皇上听到一道十分柔和的女声,关键是她口中唤的还是自己为外公,从前他不知道璇玑她们的存在,那么这一刻倒是知道了,听到之时还是十分激动的。身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看着飘然入地的红衣女子,好似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女儿一样,璇玑的面容本来就酷似她娘,“你……你……”原本想要说出的话,却因为过度激动而梗在喉头。脚步颤颤巍巍的朝着璇玑走去,“外公,是我啊,玉姨有和你提过我么?”
“有,有,丫头,快让朕好好看看你,”即便是已经年过六十,但是皇上的身形高大,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健硕的,他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谋面的小外孙女。璇玑乖巧的走了过去,站在原地让他查看,高出她一截的老人竟然眼角润湿,一向只流血不流泪的老人却在这一刻眼眶红红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像,果然像。”
这个像字必然就是指的是她娘亲了。“外公,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才回来看看你,还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我……”从前在东方府之中,璇玑以为那人就是她的爹,东方柔就是她的妹妹,后来在乌照,又将楼家的人当成家人。尽管到头来他们都不是真的自己的家人,眼前这个才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她也觉得有些想哭,声音哽咽,当你以为自己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时候,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没有被抛弃。她还有家人,有很多的家人,“傻孩子,别哭,不是你的错,不是……”皇上从玉姨那里也听说过了这里面的究竟,将璇玑一把拥入怀中。曾经他以为自己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老天才要惩罚他断子绝孙,他的血脉无法继承,现在平白钻出了一个孙女和孙子,这真的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祖孙两紧紧的相拥,他虽然畏惧高处,这些年也是孤独的吧,两人的心渐渐被亲情填满,“来,孩子,坐下说。”
璇玑被他带到了石凳上,“外公,你这处可安全?”
言下之意就是在问有没有隔墙有耳。“放心,这里安全的很,一般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附近,就连暗卫都在外面的院子候命,丫头你想要说什么都可以。”
皇上肯定道。璇玑想到刚刚自己才来他就知道了,可见警惕性是很高的,一老一少相互倾诉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谈到将来,皇上一口道:“丫头,我也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如今南疆的情景你应该也是听说了,这个位置十有八九都是你的,你哥哥要继承你父皇的位置,而你身上有你娘给的灵力,恐怕也只有你能够接受圣水的洗礼了。你也不要怪外公自私,外公老了,祖宗传给我的江山不能毁在我手中了,如今就只有你了,曾经在不知道你存在的时候,朕曾经想要将江山传给拓跋银,谁知道他根本就不接受,要是连你也不接受,江山就势必要落入歹人之手。”
老皇上也知道竹禾一党的阴谋。无奈一是没有继承人,二来她这些天在南疆做了几件事,百姓永远看到的只是水面的平静,看不到水下的暗涌,竹禾恰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如今在人海之中的呼声极高。要是璇玑不回来,拓跋银也不接受,到时候没有办法了,他也只有退位一个办法了,听到老人的担心,璇玑连忙宽慰道:“外公,我知道,我都知道,如今我已经选择了恢复娘亲给我的灵力,所以也相当于是接受了这个身份,此次重回南疆,就是为了帮助外公你而来。而且我同紫藤郡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我是悄然潜入南疆的,她或许还不知道,我今晚悄悄来找你,就是为了商量对策而来。”
“你是我外孙女,我传位给你是名正言顺,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老爷子本来性子就是十分暴躁的人,璇玑知道如此,慢慢解释而来。“外公,你不要急,先听我说,你我相认虽然容易,那是因为我们骨子里都流着同样的血脉,我们是亲人,但我和天下的百姓都不是亲人。所有人都知道当年娘亲是没有留下孩子的,现在我再突然出来,又有几个人不会怀疑?或许你要说让我去接受圣水的洗礼便可,不过你以为紫藤郡主知道了我的存在,还会坐着不动?明箭易躲,最难防的就是暗箭了,她的手段我也是领教过的,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才决定悄悄过来见你。”
老皇上的怒气渐渐消了下去,捋了捋长胡须,“丫头,你要如何?”
“外公,我们可以这样。”
她覆在他的耳畔小声说道,从前她一直被竹禾牵着鼻子走,那么现在也该她扳一局回来了。“你这丫头果然聪慧,”听完她的提议,老皇上哈哈大笑起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上策,先前倒是我鲁莽没有考虑周到了。”
“是的,外公,紫藤郡主现在在百姓的心中已经有些威望了,我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就算是打着皇族中人的旗号,也没有几个人会信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将她的真面目拆穿,加上她爹梵王手中不是还握有兵权?我们找个机会要夺了他的权。”
璇玑狠狠道,竹禾对自己居心不良,而和那贼人又有勾结,她的爹恐怕和那人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在南疆就是一颗毒瘤,必须要趁早解决掉。“丫头所言甚是,尽管你这些年来没有在皇族中长大,不过比起你娘倒是一点都不差的,今年你也应该满二十了,你娘竟然走了这么多年。”
皇上一下子又变得十分落寞,轻轻摇了摇头。每当想起她的娘亲就是十分悲伤的一件事,“外公,当年的事情是谁都不想的,娘亲的仇我会替她报的,尽管没有了娘,但是以后我会代替娘亲在你身边,好好守护着南疆。”
这大概是唯一的宽慰了,皇上点点头,“听你小姨说,你哥哥不久之后也要到南疆来了,到时候我们便可以一家团圆了,也不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子,和你像吗?”
璇玑见过一次,那时候虽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哥哥,她也觉得十分亲切,“要是论相貌的话,哥哥和我不同,我想他一定是更像父皇一些,我像娘亲,他像父皇,这样才算是公平吧。”
“也是,其实你娘当年真的很傻,南疆虽然有不能和外族人通婚的规矩,若是她真的喜欢你父皇,你父皇的身份也不是普通人,她要是求朕的话,朕一定会想办法,例如两国联姻,是加强两国的关系,便不是百姓之间普通的通婚,她要是早一点告诉朕是谁,毕竟她是朕的女儿,朕怎么会害她呢。”
老皇上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他最喜欢的女儿,“外公,都过去了,你也别想了。”
“嗯,对了,丫头,你可有意中人了,朕倒是比较中意银小子,那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原先你没有回来,朕也是打算将皇位传给他的,若是你们能够在一起,那……”“那就太可惜了,毕竟小猫儿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有等老皇上说完,赫连桀从树上轻飘飘的落在了皇上面前。老皇上是见过璇玑的父皇,但是赫连桀他倒是只听过名字,不曾见过他的人,看见他一身黑色劲装,将他整个人衬得寒气森然,却也英俊挺拔,身上散发的是久经沙场的冷决之气。好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寒剑一般,绝对不逊色于拓跋银,大约是听到了他先前的话,所以赫连桀的脸色有些不善,他却轻笑了一声:“总算出来了,朕还以为摄政王要一辈子呆在树上呢。”
“外公见谅,方才只是怕打扰了你们叙旧,所以不曾下来。”
赫连桀收起了身上的冷意,陡然就变得乖巧恭敬了,尤其是那外公两字,丝毫没有一点尴尬,好像他本来就是自己的外公似的。璇玑对他的自来熟也有些愕然,她见到的赫连桀大多时候对外人都是一副寒冷的样子,原来他审时度势也是如此厉害的,听到他说的那句外公,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恩,外公,我和银世子已经见过,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不过我早就心有所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轻轻笑,起身拉住了赫连桀的手,从前娘亲的悲剧不能重演,对于她来说,这一辈子就是要握紧身旁这人的手,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