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队伍便到了尽头,洛子清也顺利来到了登记区,在这里,他要向考官交代清楚自己的相关信息,完成登记,随后将进行抽签考核,虽说每个人的考核内容也各不相同,但难度系数不会有太大跳跃。除非,遇到一些特别的情况,或者,遇到一些特别的人。“姓名?”
考官低着头冷冰冰的询问道。“洛子清。”
“年龄?”
“六岁。”
“籍贯?”
……洛子清恍惚间,想起了那晚,洛言交代给他的事情。一周前,洛氏王城,沧州,南洋岸边。洛言抬头静静望着,碧海大洋之上照耀着的皎月。洛子清闭着眼,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冥息。海风不断吹动着二人的衣襟和青发。半晌后,洛言转过身来,盯着洛子清的方向,轻轻说道:“子清,此去学宫我只希望你谨记两件事情,第一件便是,注意安全,不可向别人轻易透露你的真实身份,要知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第二件便是,保持本心,不管遇到了什么,永远也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永远也不要迷失了自己,永远也不要辜负自己的理想,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的那天……”……“喂!你耳朵聋了吗?我在问你籍贯,籍贯在哪里,畜生!”
说着,原本就不耐烦的老师猛地站起身来,就欲给洛子清一个大大的嘴巴子。“嗯?”
洛子清渐渐从回忆中清醒,刚欲开口回复,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他的身后传来,这声音温柔婉转,却尽显短促,喘声嘘嘘。显然是方才有过了剧烈的运动。“籍贯,南海沧州。”
话音刚落,一张面纱悄然飘落。“娘?”
洛子清顿感大事不妙,父亲说过,不可……“子清,跑那么快,娘都追不上你啦。”
“参见,王后。”
轰……洛子清瞬间如遭雷击。“完了。”
从老师到学员,上下无一不开始向华青行礼,皆单膝跪地,头颅,紧低。华青款款上前,不顾洛子清的阻拦,径直走到了那名刚刚负责登记信息的老师面前,轻启朱唇说道:“作为师者,不仅不知传道受业解惑,竟还这般嚣言,不知礼仪,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何故如此秽语,何故,如此辱他!我扬州自古以谦逊守礼而矗立于九州,你这是在毁我扬州名声,毁我扬州复兴之根基!”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凌冽的话语配合着冷清的声调,响彻于全场,犹如一场腥风剑雨,从天而降。洛子清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华青,也能说出这般话语来,这还是华青吗?在他的印象里,华青,他的娘亲,从他重生再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开始,待人永远都是那般温柔,就算是下人大手大脚做错了事情,她也只会轻轻一笑,反而宽慰起别人来。这样的一个人,她竟然还会生气?她的双眸内此刻尽显怒端,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欺负她可以,敢欺负她的孩子?还是当着她的面!她要给他一个教训,一个狠狠地教训,她要给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讨回受到的委屈和屈辱。那名老师此刻已然是五体投地,全身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华青转过身来,看着洛子清,重新恢复了柔和,她的声音就如同春风般抚人心面,如浴日光。“子清,娘来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啦,抱歉啊,娘来迟了,喏,怕你饿着,给你买的烧饼,牛肉馅的,排队的人可多了呢,真是的,不过,还好赶上了……”说着便将袖中的烧饼递给了洛子清。洛子清看着眼前华青的喋喋不休,看着她递过来的烧饼,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这让他想起了他前世的娘亲,他的娘亲也姓华。此刻,时空凝滞,那故去的浅浅笑意和面前的人,跨越了时空,在这一瞬间,归于重合一统。对他来说,他此刻既是帝辛也是洛子清。于她而言,她此刻既是洛子清的娘亲也是帝辛的娘亲。“娘,我,好想你。”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他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穿透了她的衣襟,穿透了他无尽的思念。“子清不哭,娘亲一直都在呀,娘亲会永远陪着你的。”
华青一边用手轻轻拂去洛子清眼角的泪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的内心此刻五味杂陈,越是这般,她越是怒火纷纷,她执拗的认为,她的孩子是因为受到了欺凌,才会委屈的哭泣。半晌后,洛子清说道:“娘亲,父亲说过让我莫要轻易泄露身份,您这般,可谓是平地起惊雷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哈哈,傻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是你我二人前来吗?那是因为阿言他有紧急公文要处理,不然便是他来送你了,阿言临行前特意提醒过我,他要告诉整个扬州之人,你,洛子清,当今洛王的亲子,就在流风学宫!”
“什么!”
洛子清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那晚他明明告诉过我,让我不要轻易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洛子清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猛地抬头,遥望着沧州的方向,随后,紧闭双眼,冲南而拜。皆言扬州洛氏,通晓世间万般之人之物之事,可观天象,寻五方。可究极律,探八荒……今日所见,不为虚言矣。……一片竹林内,有一木屋,清新淡雅,别具一格。屋内,唯有一案,只有,一人。案前端坐的洛言,亦在此刻缓缓睁眼,轻轻一叹,走向窗边,喃喃道:“青青,你们应该已经到了吧……唔,苍龙七宿,真是,让人期待……”突然间,竹叶轻扬,一阵马蹄嘶吼。窗外,鳞甲下骑。“王上,西陲风起,恐有惊变。”
“知道了,东西放下,让其他人准备吧。”
屋内,麻衣披肩。……之前,是海族在屡屡挑衅。如今,你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吗?终究是按耐不住了吗?既如此,那便,以杀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