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姒白着脸,连忙把身子贴到桶边,她眼中含着两泡泪水,又惊又急地叫道:“你,你别过来了。”
让姬姒惊喜的是,谢琅还当真止了步,他负着手,目光瞟过姬姒被湿淋淋的秀发粘着的粉颊,看向她水润水润的樱唇,然后转向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的,她颈下的雪白。 他,他这话什么意思?姬姒的小脸红艳欲滴。 她越是窘迫,谢琅越是目光如水,欣赏了一阵后,谢琅又道:“阿姒眉间虽有凛然之态,此刻的眼波却有妇人清媚,倒是比旁个同岁数的小姑更艳些。”
听到他拿自己与旁人做比,姬姒怒了,她瞪着他叫道:“做甚么拿我与别的妇人比,显摆你经历的女人多么?”
言下竟颇有悻悻之意。 谢琅失笑。 轻笑着,他突然脚步一提,继续向姬姒走来。这次他走得太突然,姬姒一声斥喝还含在嘴里,谢琅便在木桶旁站定,他低一头,朝着一丝不挂的姬姒望来。 姬姒大惊,她连忙继续向前挤,拼命地把胸脯压在桶沿上。 对着她修长颈项下的一片白,谢琅呼吸一滞,过了一会,他轻声说道:“这木桶倒是艳福不浅。”
见姬姒双眼转圈,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模样,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干脆地提醒她,“阿姒别挤了。”
别挤了,什么意思? 姬姒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来。姬姒迅速地双手捂上,然后转头朝着谢琅狠狠瞪来。 就在这时,她的下巴被一股力道抬起。 对与男人相处,隐约有点记忆的姬姒,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声音轻得可以,简直透着一种刻骨的温柔,可与此相反的! 感觉到他这语气中的寒气,以及他动作中的戾气,姬姒打了一个哆嗦后,谄媚地说道:“怎,怎么会呢?”
说出这几个字后,感觉到郎君依然紧握的手掌,以及磨着自己唇的牙齿,她迅速地说了起来,“阿郎莫非忘了,阿姒最是倾慕郎君了。”
她放软自己的声音,绵绵的,带着几分委屈地陈述道:“去年冬寒,阿姒有四十几天不曾得见郎君,心中日思夜想,直觉度日如年。”
她这话显然回答得不错 然后,姬姒听到谢琅轻轻的呢喃声,“那么,是四十几日呢?”
他在问她,年前他们分离的日期,到底有四十几天。他在要她给一个详细数字! 幸好,姬姒记忆向来出众,再说,那阵子的相思滋味,也着实难受,当下,她软绵绵的,似泣似缠绵地诉道:“四十三日又九个时辰。”
姬姒这话一出,郎君锢着她下巴的大手放下了,他留恋不舍地用自己弓形的唇瓣,在姬姒的小嘴上摩挲了一会后,谢琅哑声说道:“……甚好。以后我们每次别离,你都要这般深记……若是再这般恼人,我可顾不得你年岁还小了。”
说完,他用极大的毅力放开她,猛然站起后转过头大步离去。 看到谢琅离开,姬姒双眼闪亮闪亮,整个人大大吐了一口气。 可她那口气刚刚吐出,便看到走出几步的谢琅,脚步一转,竟重新回到了她的榻上坐好。 望着继续跷着大长腿晃悠的谢琅,姬姒呆了。她有心质问,却也知道,从此以后只怕只能迂回对付了。 于是,姬姒软软地求道:“阿郎,你出去好不好?”
谢琅从一侧端起凉好的茶,慢慢抿了一口后,眼皮也不抬地说道:“不好。”
在姬姒一噎中,他又道:“阿姒这身衣裳还是我挑选的,呆会,郎君亲自帮你穿上,你可欢喜?”
姬姒涨红了脸。 她瞪着谢琅,眼珠子转了半晌,终是软软地求道:“阿郎,再等我一年好不好?等我及了笄。”
姬姒装作害羞地低下头,轻轻说道:“阿姒长大后,定然会很美,到那时,再让郎君一睹究竟,好不好?”
她这话,实在说得绵软,实在含了无限柔情。 对着眉目微垂,羽毛般的睫毛扑闪扑闪扇着,说不了可怜可爱的姬姒,谢琅的唇角猛然抽动了一下,转眼,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个我不能答应。”
在姬姒一下子脸色变得雪白中,谢琅的笑容更深了,只是转眼,他便收起笑容,闲闲站起,谢琅朝着她淡淡说道:“殊不知,世间最有一种无赖子,千般谄媚百般温柔,全都是想拖得一日便是一日。”
一句话说得姬姒老实低头后,谢琅道:“你对谢广他们说,你不过是被我抱了一下,反正你不是个在乎名节的,这搂抱之事毫无所谓,可有此言?”
他这话轻言细语道来的。 可姬姒却是身上的汗毛倒竖,她本能地感觉到,这种问题,她一个回答不妥,便下场难料。 于是,姬姒低下头,小小声地说道:“不,不是的……阿郎抱着我时,我心砰砰直跳,真是好生快活。”
见寒意不减,她继续软软诉道:“世间女子,哪有不在乎名节的?我都是阿郎的人了,自想与阿郎朝夕相处,相濡以沫。”
很好,她这番话吐出后,寒意大减。 可姬姒还没有来得及松气,谢琅温温和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卢恒向你提到婚娶之事,你怎地犹豫那么久?”
人家那么有诚意,难道不许她考虑考虑? 低着头的姬姒暗中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她自是知道,这种事万万说不得实话。于是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阿姒那时在看郎君呢,有人求娶阿姒,郎君居然不怒不妒不理睬,阿姒只顾着自己难受去了,不行吗?”
很显然,她这个回答也还尚可,那让她背部冒寒的目光再次温暖起来。 这时,谢琅温和的声音传了来,“以后注意些。”
说罢,他广袖一甩出了营帐。 姬姒朝着外面吐了吐舌头,恨恨地想道:这厮太也无耻,若有机会,我定要报复回去! 到得这时,桶中的水早就凉透了,姬姒一边匆匆擦拭身子,一边忍着他碰过的地方,那遗留的温热触感,又恼道:居然趁我洗澡时……这般趁人之危,实在可恨可气! 第二天,天都大亮了,队伍还没有启程。 原来,清晨天还没亮时,有一个骑士从北边而来,递了一封信给谢琅。而谢琅看了那封信后,马上叫起所有郎君到他营帐开会。 他们这会一开,便是整整二个时辰。二个时辰后,北魏众使与陈郡谢氏的队伍分道而行,陈郡谢氏按原定的计划前进,北魏众使则从小道转向另一个县城。 没有想到会分开,众小姑议论纷纷,有的不顾对姬姒的厌恶,还跑来向她询问。 可姬姒哪里知道内情?直到那些北地高门的郎君,一个个过来向谢琅和谢二十九,以及姬姒行礼致谢,并交换来日有缘再会的信物时,姬姒还蒙着呢。 队伍分拆后,陈郡谢氏这一支,只有五百人不到了。不过,这五百人几乎都没有什么行李,人人骑着骏马,而且只需保护谢琅谢二十九和姬姒三人,可以称得上是轻车简行,倒也不怕匪徒。 分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姬姒靠近谢琅的马车,她伸出头,朝着他好奇地问道:“阿郎,为什么要分开走啊?”
听到她娇脆的声音,谢琅放下手中的卷册,抬头向她看来。 他的目光,先是瞟过她美丽青涩的面孔,只是这一次,他不由自主的在她的眉眼间留连了一番:阿姒年纪虽小,可直到昨日,他才发现,她的眉眼之间,竟有了一种与她年龄和经历完全不符的清媚之气。 姬姒见他不答,便抬眼朝他看去,哪知这一看,却发现谢琅朝着她颈子下面瞟去。 刷地一下,姬姒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她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看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迅速地缩回了头。 缩回了马车中,她还想着他那一眼看来时,那如影随形的灼热。她低下头,朝着自己有点松散的前襟看去,猛然发现竟露出了小半锁骨后,姬姒连忙紧了紧衣襟。 虽然,姬姒一直想知道他们开会时说了什么内容,可一直无人提起,她也不好再加以询问。 转眼间,二天过去了,而队伍也在傍晚时进了一个县城。 县城外,车马如云。 姬姒无意中一掀帘,看到那县城外那黑黑的一片,便是脸色大变。 只见那整齐站立在城门外的队伍,竟是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少说,也有三四千之众! 那些队伍,虽然不曾举着旗帜,可光从他们纹丝不动地骑在马背上的架式,便让姬姒感觉到,这是一支百练之兵! 姬姒惊了,她来谢琅身侧,急急问道:“阿郎,这是怎么回事?”
谢琅还没有回答,一侧的谢二十九已经低沉地开了口,“大将军刘义康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姬姒奇道:“迎接人,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么?”
谢二十九表情严肃,他低声说道:“他们原本想迎接的是北魏人,现在北魏人临时改了道,我们就首当其冲了。”
他转向谢琅看了一眼,建议道:“十八兄,咱们这支队伍中尽是丈夫,你这妇人混入其中太过扎眼,让她马上改装!”
谢琅点了点头,他手一举,当下,便有谢广急急策马离去,再过一会,几套适合姬姒穿用的男装便送上了她的马车。 就在姬姒急忙换装时,谢二十九的低语声再次传来,“早在建康时,便听人说过,这个刘义康嚣张跋扈,荒淫嗜杀,不过,他也极善于治兵,所以一直被陛下重用。十八兄,这刘义康听说还男女不忌,我们这样的身份,他或许不敢欺,可姬姒便是换上了男装,也应多加注意。”
谢琅认真地看着前方,闻言他点了点头,回头朝谢广吩咐了一声,于是谢广过了一会又策马来到姬姒马车外,对她说道:“姬小姑,这里有一些锅底灰,你把它均匀抹在脸上手上吧。”
姬姒连忙应了,她伸手接过,细细地涂抹起来。 这时,队伍已经离那些人不远了。 队伍越是靠近,姬姒越是心惊,那排在城门外的几千兵卒,虽然身上只是布衣,却一个个手持长戟。那刘义康显然真是十分擅长治兵,这几千兵卒,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冲天血气,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煞之气。不言不语,便已令得人胆战心惊。 远远望了一眼,姬姒不由想道:这样的队伍如果出现在建康里,只一亮相,便会吓哭无数士族子弟。转眼,姬姒又想道:咱们刘宋有这样的兵卒,应该不怕那些北魏人啊。 她还在胡思乱想,车队终于来到了军队前面。 这一次,陈郡谢氏的队伍过来后,不但没有人热情围拥,百般奉承,反而,他们越是靠得近,便越是能感觉到,眼前这三四千人身上的浓烈煞气。 就在陈郡谢氏的队伍离他们只有五十步不到时,猛然的,兵卒的后面,传来了一个哈哈大笑声。转眼,一个长着络腮胡子,面目端正俊朗,身穿金红色的宗室郡王袍服的中年人,在十几人的簇拥下,大步迎了出来。 这人,定然就是大将军刘义康了。 看到刘义康,姬姒猛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当今陛下,对这个宗室郡王万般信赖,实是因为这个人虽然残暴之名远近皆知,可他的长相却显得非常正派,非常让人信赖。 转眼,姬姒又想道:眼前这个人,可是敢造反的猛将,从来都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得提醒十八郎,让他在刘义康面前小心行事才好。 在姬姒东想西想中,哈哈大笑的刘义康已收起笑容,他声音哄亮地说道:“孤王早就听人说过,陈郡谢氏的谢十八,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以前孤王还不信呢,现在终于知道了,连这北魏人,谢十八想让他们改道他们就乖乖听话改道,可不正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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