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堂正厅内,正有三五人,端坐着不停争论着什么,上座为首一人,榻上斜倚,一手抵额,垂眸冥思,却不发一言,堂前和风吹来,似有芬芳,只见那人唇色一动,飘然一句:“可商议出个结果来了?”
下方一时都没了声音,缓缓抬眼看去,下座为首一人,拱手而言“大人,当务之急还是趁早登基,昭示天下方为上策。”
又一人言“大人,方士话虽不错,只是这传国玉玺还没下落,公文上玉印?”
那人挥手让近卫去了,不知要什么东西还是人来?正值晌午,太尉府前,两人下马而来,着人通禀,又是一番查验,方进了府。“只管去办吧,晨时放榜昭示,通知李宗正,就说朕三日后登基。”
这一群人都是无声而应,看着上方碧绿玉印不知内心作何感想。又有人来禀,李将军来见。于是上座之人,挥挥手让一众人去了,又引人来见。“大人,果然如您所料,中路连夜追赶至新野境内,才发现了些许踪迹,有一持剑男子携一幼童,住过店,第二日用食之后方走,出了城。”
“一人?一个幼童?”
“是,出城后,我又派人往东继续追了去。”
“罢了,若有发现,随时来禀,三日后登基大典,安防你负责,之后带兵符去一趟北地。”
如是之后,这人才得空休息,刚起身向后室走去,不知何处闪进一黑衣人,光影之间,似乎有暗纹浮现,却看不大清楚。“何事?”
“主子,五日后那人会在汝南落脚。”
“下去吧”说罢,和衣而卧,入睡之前,似是扫了一眼正对床榻的几案一眼,又缓缓静睡了。几案上,支着一柄长剑,剑鞘玄黑无甚纹路,若说朴实无华,偏偏装饰的剑穗细密绒软,只是落了厚厚的灰尘,不知原本是什么颜色。街巷交错,瓦肆之间,鸡鸣之时,已有店家、小摊准备出门贩卖了,一路南去,宫门之前,守卫森严,民间烟火气遇墙而止,围墙之内,百步一人,两队换岗,人人面容冷肃,许是春寒未过,一夜值守后寒意浸人。百里开外,过了内宫门,内里布防更加森严,十步一岗,却是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一众人等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乍然之间,又有了活气儿。天光渐亮,清风习习,大殿内地砖铮亮,屋内装饰一应明黄,焕然一新,丝毫不见之前的鲜红,也闻不出一点腥气。太阳初升之时,高台之上大殿耸立,金柱上日影渐斜,随着礼乐渐起,有皇家总管,李宗正于殿前传号,“朕峻辞固让,至于再三,祈恳益坚,誓以死请。于是俯循舆情,勉登大宝。自惟寡昧,属时多艰,若涉渊水,罔知攸济……”一声高过一声,越过数重门楼,一里长过一里,直抵砖红高墙。高座之上,龙袍加身者,面目漠然,朗声而语:“众卿若有异议,但说无妨。”
新帝既有前言,一侍郎,正然作揖,面目微红,“虽有圣旨于前,然玉玺天青,不以汉白,名不正,又皇室虽微,且尚有血脉,言不顺。我等,歃血为证,不从此君。”
殿内各处,六七人悍然出列,“都站出来吧,今日天气甚好,便赐尔等,痛快往生。”
明明夺人性命,却以佛语落定,倒不知是肆意还是悲悯了,如此显露出几分君心难测,殿下更有低头不言者甚多。于是,这出列几人被拉至殿外,血洒长阶。刀剑之下,是以宫内百官跪伏,恭贺喧天,莫有异议。宫外又有少府放榜,昭示百姓“……咸谓国之大统不可久旷,神之重寄不可暂虚。今日皇室式微,子孙凋敝,外姓德才兼备者,以贤以长,止予一人。虽在征伐之间,每存仁爱之念。博施济众,实可为天下主。”
原是禅位诏书,玉印加持,无不合于理处。直门大街,一人进店“小二,来碗阳春面。”
“哎,先上茶水,客官稍候。”
旁边一桌三人私语“唉,看到榜了吗?”
一人压下筷到“唉,莫论莫论。”
第三人轻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新皇继位,说要大赦天下,可那前街的血不知流了多少呢。”
开头那人连忙接上“可不,若不是前日傍晚,一场大雨,怕是……”言语之间,邻桌一人挑眉不言,三两口吃完面食,向着前门去了。榜前,还有不少人在看,人流之下,不乏各路人马来去。怕是不出十日这朝野内外,都会知道原陈国江山换了新主,有能者怕是连其中秘辛也能查出个一二来。次日清晨,飞檐之下,扑棱声扩散,是谁家放飞了灰鸽,寻迹处于皇城东南,东阁之上。却说当今天下,内者三分,陈国、吴国和燕国中原三国鼎立,陈国横于北,其北抗于匈奴,其南淮南山脉邻国吴与燕,国界防线最长,是以国内军户颇多,兵力居于三国之首,而吴燕两国并立于南,吴在西,多山野,国之再西乃蛮荒之地,盛产山珍野味,又重口腹之欲。而燕在东,国土最广,其国南北广长,东部临海,故而海产丰富,且与海外小国有贸易往来,故而民风开放,尤以包容性见长。燕国皇宫,一阁内卧榻之上,懒坐一人,一手拿书,一手捡着坚果往口中送去,正笑得开怀,不知是吃的津津有味,还是看书入了迷。“哎呦喂,皇上万安,老奴正好有一好消息要禀告陛下。”
“莫卖关子,说”“回皇上,惠妃娘娘有喜了,太医诊断,说是俩月有余了。”
“甚好,且赏,再择日让她母家进宫来叙,伺候的奴才们一应赏一月月例”摆手退下之后,又起身,穿过窄道,饶了一番后,却从后院出来了,出口正对着上书房后堂,原来是个清净去处。回到房内,拿起案几上的密函,随手拆开, “信平公逼宫,元帝亡,妻自刎,其子不见踪迹。三月初三登基大典。”
不过正字两行,连个落款也无。于此同时,吴国太子手中亦收到陈国密函,只是内容更加烦琐了些。到此,不过月余,中原之内,北国江山易主之事,怕是已然传遍了。就像一把石子投了湖,水面上涟漪波动,湖底淤泥亦是浮沉,不知将来这三国之间会是怎么个状态,这安慰了三十余年的朝堂,又是怎样一番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