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三漕帮头目快马加鞭的疾驰到浩洋楼,翻身下马,火速穿过拥挤的人群,不作停歇,跑步上楼。遇到门口的廖七藏,焦急的问:“廖副堂主,两位副帮主在里面吗?”
廖七藏点头回应,心中一咯噔:“在。”
他会意的没有多问,也没有阻拦。来者凑近门口,放缓了身形,悄悄推开门,闪身进入门内后,顺手关起了门。他扫视了一遍屋内五人,径直来到司徒校身边,俯身到后者耳旁,伸手掩住悄悄低语:“晋国来使从北城门进入,不多时就会从浩洋楼经过。”
司徒校骤然脸黑,眸子里绽放出阴沉的寒光。在座其余四位眼见司徒校脸色瞬间转黑,俱是心中一凛,忖度着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虽然可以使用探听秘术偷听来者的低语,但都没有使用,纷纷露出询问的目光。司徒校并未隐瞒,陈述道:“晋国来使入城,即将从浩洋楼路过。”
萧见归喃喃的道:“这个节骨眼上晋国来使入城,晋国意欲何为?”
此前,周国打算跟晋国和谈,姿态放得很低,甚至愿意割地赔偿,还打算送一位公主到晋国联姻,嫁于喜好美色的晋王为妃,以结晋周之好。不成想晋国直接驱逐周国使者,压根不上谈判桌。放出了什么周国成为晋土,周国美人还不都是他晋王的这等厥词。只想兵锋所指处,皆为阶下囚,万里山河图,都是晋国土。除非周国俯首称臣,以附属国的身份存在,这是唯一和谈之路。俯首称臣,周国自是不干,集结军队出拒北关抵抗晋国于北境。然而,不过数月战事,,晋国大军南下,军阵运用自如,周国接连失利,损失军士无数,连失数城。最后,只能依靠拒北关天险与晋国对峙,周国痛失拒北关外两郡之地。若是拒北关再有失,整个周国腹地都将暴露在晋国铁骑之下,周国便危如累卵。凌深寒目光透着幽思,眉头紧锁:“拒北关可千万不能有失,这可是我周国北边大门户。”
萧见归严肃的瞥了凌深寒一眼,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窗户给推开,目光投向北城门来的方向,他想从晋国来使的表情捕捉到一些讯息。暴雪停歇,天气迅速恢复初秋的燥意,街道上人流熙来攘往,似乎都憋在家中很不得劲。其余四人也是来到窗户前,各自占了一扇窗户,等候着晋国来使的经过。“先去将护国盟书揭下来,别让晋国来使看到。”
萧见归看到楼下还聚集许多的周国修行者,却也不想让晋国来使这么轻易知道护国盟的存在,凭空生出来许多事端。虽然这种手段不过是掩耳盗铃,鬼知道晋国的细作是否已经将护国盟的消息传递回去。司徒校吩咐前来报信的帮中弟子道:“齐完,你去安排把护国盟书暂时收起来,写了名的人叫他们散去。”
萧见归忽而问道:“章先生,你说晋国使者入周所为何事?”
“和谈。”
章望春脱口而出,语气极其肯定。杜安青沉吟着:“晋国镇南国公不是不愿意和谈吗,攻城拔寨气势如虹,正处在巅峰状态。”
章望春悠悠然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说道:“初秋暴雪,冰封雪盖,我周国历史里是前所未有的天地异象,诸位觉得只是偶然。”
章望春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看出来一些端倪,为了求证,他故意在镐京人修行圈中投下这颗石子,看能否砸出来一些涟漪。杜安青惊诧莫名,偏头看向右手边的章望春:“章先生认为这是人为?”
说的这么直白,萧见归也不由的望向了左手边的章望春,却见后者虽然没有说出肯定之言,神色却异常坚定。站在最左边的司徒校狐疑的琢磨着:“若是人为,此等天地异象未免太过宏大,几乎囊括整个周国大半国境,何等修为有这般改天换日的伟力?”
在座之人除了他章望春,似乎都未曾往人为的方向去思索,只是把初秋飞雪看作是一场反常的天气,倒也合理。为了让这合理变得不合理,章望春坚定不移的道:“一品。”
一品,这两个字虽然平常,却无异于惊雷响在临窗四人的耳中。周国虽有几位一品公侯,却是没有一品修行者。周国太需要一品修行者了,章望春说的自是一品修行者,那是修行者巅峰的存在。因为没用一品修行者,周国被晋国打得抬不起头,总是处在被动挨打的尴尬境地,强行忍气吞声,压着万千怒火。凌深寒巍巍然道:“若是一品,周国当兴,晋国何足惧。”
萧见归忍不住求问:“章先生为何如此坚信,这是你师门神通的演绎?”
道教一脉,派别林立,各有秘法神通,巧夺天地之造化。更有玄门相士,推演前世未来,演变万千,端的是神鬼莫测。道教与玄门虽说现今有着分门别类的区分,许多神通却是大同小异。萧见归虽然也走的道教一途,且还是响当当的名门正宗,修行不能说不精妙,却仍是虚心求教,不敢骄矜。奴隶翻身称雄主的鼎盛年代,人族天才妖孽总是层出不穷。章望春回看了一眼萧见归,古井不波的道:“我也只是武断的推测,并无严密根据。”
萧见归微微笑着道:“章先生有此高人一等的见识,我等可是望尘莫及。”
……良久,哒哒的马蹄声整齐划一的从远处街角传来,顿时吸引观望诸人的目光。只见街角先是冒出来四匹前后并驾齐驱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端坐四名黑衣剑修。俱是目光深沉,锐利如鹰眼,无一例外的左腰间别着一把红柄长剑,左二那剑修却是两把长剑。四骑过后,一辆三驾马车紧随其后,跟周国马车别无二致。只是车顶上竖立的一杆四方旗帜,迎风招展,现出来一个硕大黑色晋字,立刻招来街道上无尽的愤怒目光。那咬牙切齿的神情,丝毫不用怀疑连人带马都能生吞活剥了。“晋国狗贼,杀我周国人,占我周国土,还敢来我周国,吃我一枪。”
随着一道火爆如雷的声音响起,一柄长枪自人群中头顶迅猛飞将出来,枪尾缀着一名精赤壮汉,激射最前面的那名剑士。如臂指使,有如长虹贯日,一枪生死,可非儿戏,一出手便看出是一位浸淫枪术不下十年的好手。骑在马背上左二的晋国剑修临危不惧,飞身,落地,拔剑,出剑,一气呵成。左手拔上剑,右手拔下剑,双双拔出来,十字交织胸前,叉住了刺来的枪尖。只退一步,剑修强行刹住身形。而后左手剑顺势黏住长枪,巨力横压,右手剑贴着长枪下端,激进疾刺,如银蛇吐信,剑气离剑而出,扫向长枪大汉。攻势之凌厉,尽显晋国风采。大汉长枪攻势被阻,倒也不乱,长枪回收,左右横扫,敲击法器长剑,是为“神龙摆尾”,以防晋国剑修欺身而近,刺、挑、点、扫,尽展所学枪术。双手剑修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周国枪手明明占得先手优势,又是法器长枪,一寸长而一寸强,却始终突不破剑气密如蛛网般的剑网。“周国武夫,就这点本事,也配对我出手。”
晋国剑修一边出剑,一边轻蔑的笑道。话音落地,防守的剑网倏尔隐没,长剑忽然像是乳燕投林,避过枪身进击,举剑刺向壮汉的胸膛,速度之快,犹在壮汉第一枪之上。“住手。”
“停手。”
两道声音前后间隙不过一息的响起,一道来自马车内,一道来自街角匆匆赶来的浅绯官服的武官。先响起的那道声音饱含武夫石破天惊的力量,却并未能阻止晋国剑修的剑速度分毫。真正阻止剑修的剑是后来的那道金科玉律的声音,竟使得那柄剑出现了刹那的凝滞。闻言之后,晋国剑修脸色一惊,手腕一抖,将剑生生偏离周国武夫的身上。虽然及时改变了方向,剑气贴着周国武夫的身上划过,破开了衣裳,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立刻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