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徽宗和钦宗爷俩一起被请到北方赏雪,历史的车轮来到了南宋,不知道道友们心里是否有个问题,就是徽宗佞道对国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也算是北宋灭亡的一个重要原因,那么被金人打到南方划江而治以后,南宋第一任皇帝高宗赵构是否会吸取教训,正确处理宗教问题呢?或者说南宋的宗教政策是怎么样的?道友们闲暇时翻翻南宋初期的历史,或者从《岳飞传》等小说中也可以大概了解到那时的宋金两国一直没有停止过争战,一个追着屁股打,一个拼着命抵抗,高宗皇帝总算依仗着地利勉强稳住了形势。高宗是徽宗的第九子,就是在火线上,由张邦昌一般文武的捧场在南京(不是现在的南京,是应天府,即河南商丘)改元建炎登基了。高宗一开始就启用了李纲为相,把主和派一众人等凉了起来,虽然也只是维持了几个月,这对稳定局势、提振士气还是很有效果的。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道教再一次进入了南北不同步的发展时期,北方是新道派在民间开花结果,后面会讲到太一、大道、全真等各派,南方的政府则吸收了徽宗的教训,虽然依旧崇道,但是在管理上却严格了,而且这种政策一直延续了下去。首先,高宗照样是大修宫观,就算没钱也得修,这显然不是打击道教的节奏。对于这种盖房子的事情,个人还是表示理解的,中国自古就有这样的老传统,有了钱就喜欢买地、盖房子,皇帝也是一样,天下都是自己家的,喜欢四处盖房子也不稀奇了。修建这些宫观,除了自己有个地方拜神求保佑以外,剩下的自然还是出于政治动机,利用道教加强封建统治罢了。高宗都修了哪些大道观呢?1127年五月,高宗即位的第二天,就下诏“筑景灵宫于江宁府”。这个景灵宫早在宋真宗时期就在京城和曲阜修建过,当时是为了供奉所谓的“圣祖及圣祖母”,这些前面都讲过了,高宗就是在效仿先祖。绍兴八年(1138年)定都临安府,就是杭州以后,于1143年二月在杭州修了一座景灵宫,理由的是“迎还列圣粹容……用慰祖宗之灵”。史料称这座景灵宫“极土木之华”,这还不算完,1151年又进行了扩建,增修了“前殿五楹,中殿七楹,后殿十有七楹”。另一座重要的宫观是显应观,综合各方面史料和小道消息,显应观应该是在绍兴十七年(1147年)重建的。据说高宗刚登基那时候,秀王夫人梦到了一个自称是崔府君的神人抱着只羊来见她,不久她就有孕了,这个孩子就是下任皇帝宋孝宗。听了这个消息,由于还没有手机、电脑,所以大家赶紧就跑去图书馆查资料了,最后查询结果是还真有崔府君这位神仙,他就是东汉的崔瑗。没有借口还想修呢,何况还有这样一个不得不修的理由,所以这座显应观是借了崔府君而建的,最初是修在钱塘南的,后来定都杭州以后又在西湖边上建了一座,反正皇帝不怕花钱。这座显应观同样是“祠宇宏丽”,值得一提的是里面有一条特殊的长廊,画了大量的“铁骑戎卒”、“戈铤旗盖”,显然是被金兵打得有了心理阴影,希望通过这些雄壮的兵甲和神仙们来给自己提振些士气。高宗退位以后,还依然会到显应观里祭拜,而且还曾经赏下金银来进行装修。1144年,为供奉四圣真君,高宗又在西湖上修建了一座延祥观,“极壮丽”,里面供奉的神仙全是用沉香雕成。1147年,又修了太一宫,“凡一百廿十楹,分六殿”,道士除了每年有钱粮供应,还有免税的田产。1155年,又修了洞霄宫,“金碧之丽,光照林谷,钟磬之作,声摩云霄”,为此陆游还曾专门作了《洞霄宫碑》。1156年修苏州天庆观,等等吧,总之高宗修宫观就是大手笔,要大、要华丽,感觉这就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打不过金人,从这方面寻找些安慰。下面再看看高宗身边的道士,上一章中刚讲到了王文卿,这是一个极有政治眼光的聪明道士,他在徽宗时期,准确说是靖康元年的时候,眼看北宋皇朝面对金兵来袭即将倒台,皇帝都没有安全感了,自己还是早点跑路吧,于是就请假说家里有八十老母需要照顾就回家了。高宗对王文卿还是非常崇信的,终归是有真本事的嘛,所以在杭州稳定下来以后,1143年就派人去请他。冷眼旁观了徽宗的佞道和林灵素的浮沉的大戏,王文卿的政治敏感性的确是锻炼出来了,而且那几年金和南宋战事正酣,朝廷先是罢了韩世忠、岳飞、张俊的兵权,接着岳飞又被害死,所以到这个皇帝身边实在是个雷区,风险太高,王文卿就一直没有答应,这一拖就是十年,直到1153年他去世,聪明的王文卿也没有再跳进那个泥淖乱局之中。王文卿不来,肯定有愿意来的,当时最受尊宠的道士是皇甫坦。皇甫坦字履道,出身来历都不详,据说是四川人或山东人,《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续编》称“其世代地里莫详”,有的史料说他是临淄人,避金人而去了四川,总之也没人愿意花时间去考证他。皇甫坦自称是遇到了唐代隐士朱桃椎,得了他的真传,学到了内、外丹法,据小道消息可能是得了本手抄本的医书、道经。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显仁皇太后得了眼病,估计就白内障,反正是谁都不能治,恰好下面有人向高宗推荐皇甫坦,说这位道士医术、道法那是相当的高深,我舅舅的姨母的三表姑家的外祖母也是得的这个病,就是被他治好的。高宗开始也挺不放心,初次见面,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嘛,于是就打算先问问,于是就问皇甫坦如何治身。皇甫坦说:“臣的治身就和陛下治理天下一个道理,陛下无为则天下大治,心无为则身体自安,这就是无为之妙。”
高宗一听,嗯,挺有见地的样子,深以为然,于是就跑到后面对太后说,今天请来的这个道人,很有见识,医术自然也不是那些凡人医生所能比的,您的眼睛有希望了。第二天,便请皇甫坦来治病,具体细节史料没有描写,只说一番嘘呵叹气,反正用的时间不短,好在最后太后的眼睛重见光明了,于是一番感谢赏赐自不在话下,不久皇甫坦就辞行云游去了。第二年,高宗派人送他信,表达了一番思念之情,希望他早点来京相见,皇甫坦便再次来京。这一次,二人也就成了老熟人,高宗就问他有没有长生的手段,教教我呗。皇甫坦直言:“这个嘛,不是没有,也不是我不愿意教,就是恐怕陛下做不到,您看啊,我们都是住在深山老林里面清修,远离了权力、金钱、美女,清虚寡欲为先,这才只是长生的第一步,这第一步显然就不适合您啊。”
高宗想了想,唉,权力,勉强可以放下,金钱,那不算个啥,美女……算了吧。第二天,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的高宗又问皇甫坦,有没有不用去清修的路子啊?皇甫道长只好说:“仙人道士非有灵,积精累气以为真”,高宗这才算死心,也对道士的坚持有了了解,于是各种经书送上,字画笔墨也不少。皇甫坦也的确是一个一心修道的高道,不久后又坚决请假,要求回山,高宗强留不得,只好派人去庐山给他修了道观,说庐山风景也不错,主要是比四川离得近多了,方便他经常来杭州看自己。等到高宗退位以后还曾召见皇甫坦,二人如老友一般,经常在西湖显应观里喝酒闲聊。后来,二人又数次相见,喝酒游玩,谈修真之妙,直到1178年,皇甫坦在青城山羽化。其他道士还有茅山道士张椿龄,这是由于高宗对茅山及三茅真君的崇信而崇信的一位道士,曾赐他“寂静先生”的称号;张天师的后代,其中三十二代张守真,曾被赐号“正应先生”,以及三十三代张伯璟。还有谯定、姚平仲、刘居中、饶廷直等等,其中也不乏女冠,如唐广真等。对于道士的崇信,实际上从一个方面说明高宗对道教的崇信。设置宫观使是在真宗时期就有的政策,高宗对这一政策执行得非常到位,由于皇帝重视,所以大臣们也都争着去当这个宫观使,这种风气一直在南宋得到了传承。其他的,比如每逢重要的节日要安排和尚道士举行大小祀典、斋醮活动等等,原来有的高宗基本上都没有取消。通过这些崇道的行为可以看得出来,高宗对于道教的崇信,除了政治上的需要以外,还有一种依赖,寻求安慰的心理在里面。那么高宗对于佛教又是一种什么态度呢?由于高宗在和金兵的连年战争中仍然不惜财力物力扶植道教,一心和道士们研究道经,学习长生不老之法,有志之士自然是有些意见了。不过他们不敢直接针对高宗,挑战皇权可以博一个青史留名不假,但是一不下心脑袋就没了也是真的,把他们很巧妙的也没有针对道教下手,而是迂回对佛教开了刀。早在1135年,户部侍郎王俣就上疏,大概是说我们和金国连年开战,花的银子不计其数了,这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有广大人民百姓的血汗,也有商人的贡献,当然了,我们这些当官的也没少出血,大家都心怀国家大义,百分之百的付出了。可是您看看寺庙里的和尚们,当真是铁公鸡,一个铜板也没见他们拿出来,一个县就有数千和尚,一个郡都有上万和尚了,他们“不穑坐食”、“暗损国计”,陛下应该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也得让他们拿出钱米来拥军,也不用多,一个和尚一年交五斗的钱粮就行了。高宗于是就派工部和户部成立一个调查组,下去实地考查后,和王侍郎说的一样,于是就采纳了他的建议。不知道高宗有没有想想,道士们不是同样不种地吗,所以说佛教当真是躺着也中枪了?当然了,真要是被逼急了,高宗对道教也是能下手的,前面不是讲到过嘛,在1127年的存亡之秋,五月,高宗不是一样罢“天下神霄宫”,六月,又把天下神霄宫的钱粮全都当军饷发了下去,七月,又把东南诸州神霄宫的钱财收归国用,所以最终还是政治说了算。1145年,国家是越来越来越没钱了,于是又有人建议不能再让“僧道坐享安闲”了,要把和尚、道士们按照职称、职务级别分成九等,依次交纳人丁钱,钱数从二千到一万五千不等。到这时候,显然就也开始针对道教了。到1158年时,就连佛寺、宫观里的佛像神像都被收上来铸钱,更不要说民间的铜器了,这不禁让人想起了柴荣当年限佛时,同样收缴了佛像铸钱,不过二者性质还是不同的,柴荣主要是为了限佛,而高宗则纯粹是被缺钱闹的。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高宗不再崇道了,通过上面所讲修建宫观、崇信道士等行为来看,高宗还是能坚持不懈的,特别是在崇道上,所幸他始终没有失去自我,没有沉迷到追求长生不老之中,正如他自己所说过的:“惟治道贵清净,故恬淡寡欲,清心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