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秦军临时主帅府中,司马错正在屋内踱步,等候府尹伏兵擒拿巴军的回报。突然远处天空中火光闪动,司马错跨出门外张望,象是城南的粮草库。正待发问,副将飞奔而来:“禀大将军,巴军偷袭点燃我军粮草。”
司马错一跺脚,气急:“快快随我去查看!”
说罢,快步冲出府院,接过兵卒手中的马缰,副将领着几名卫卒紧随其后,腾身策马而去。几匹战马在街上飞奔,冲出一里多地,司马错被夜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急忙勒住马缰。副将及卫卒见状亦手忙脚乱把马停住,副将问:“将军怎么啦?”
司马错的刀条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险些中了巴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吾在帅府恭候巴军,以免敌方抢走二公主,哼哼!”
说完,领众人打马回府。司马错刚到府门前,就见府内喊杀一片,心中暗自庆幸。急命副将速去调兵,救援帅府。自己甩蹬下马,抽出佩剑冲入府门。府院内,黎化龙等人凶猛彪悍、以一当十,已渐渐占据上风,逼近关押相虹的帅府后院。司马错见此情形,厉声断喝:“全都住手!”
秦兵听令皆后退几步、停手防备。司马错对黎化龙道:“巴王已与我秦王订立和亲盟约,尔等速速放下兵器,本帅定当向巴王求情,对尔等不予追究。”
黎化龙哼道:“秦国狼子野心,欲吞并我巴国、奴役我巴人,灭亡我巴族。巴族人将誓死抗争,焉有放下兵器投降之理!”
司马错微微一笑:“我大秦历代君王圣明有加,国力日强,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届时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尔等还是尽早归顺大秦,享受荣华富贵吧。”
黎化龙不待他说完,断然道:“司马错,你休想拖延时间,带援兵前来,巴人王早已在城外将龙门围住,奉劝尔还是快快束手,滚回秦国。”
司马错闻言,挺剑一指,恼羞道:“不识时务,给我杀!”
秦兵一拥齐上,将巴军围在院中。黎化龙等虎贲勇士自不待言,奋力杀向秦兵。乘此机会,司马错领着几名卫士来到后院,从屋内抓出相虹。司马错将剑架在相虹的脖子上,高声威逼:“尔等快快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杀了她!”
黎化龙等人杀得正酣,突见此变故,不由得停手,秦兵乘机砍死对峙的两名虎贲勇士。相虹见状,心急道:“你们快快离去,休得顾我!告诉巴人王,绝不要因我受秦人节制,置巴族人的存亡于不顾!”
看着相虹憔悴的脸,黎化龙等人眼含热泪,钢牙紧咬,一时说不出话来。相虹再次催促:“快走!”
黎化龙见秦兵防备甚严,继续强攻,恐司马错伤了二公主,只好一跺脚,领着剩余的虎贲勇士退向府门。司马错心念一动,自觉挟持相虹,局面已然控制,如强逼面前这十几个强悍的对手拼死一战,势必造成混战,自己也难以胜券在握,不如暂时放了这几个人。于是示意秦兵让开路,放黎化龙等人出府。黎化龙等人无奈而沮丧地退出将军府后,转身迅速朝东城门跑去,所幸府中秦兵因为怕二公主再有什么闪失,并未追出来。但黎化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感觉司马错不应该就此善罢甘休。待已然能看到城门,大家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想着只好等出城后,再与巴人王商议对策。突然,街上从左右两边冲出两队人马,举着火把挡住去路,两队人背对背分别面对黎化龙和城门,将黎化龙和城门前接应的黎少龙、巴都隔开。领头的秦军大将端坐马上,凛凛喝道:“秦国骁骑将军蒙云天奉司马主帅将令,在此恭候多时!”
黎化龙等顿住脚步,同时听见身后远处,影绰绰有秦兵人马追赶而来的声音。情势紧急,不能有丝毫迟疑,黎化龙与巴谦对看一眼,同时高喊:“杀!”
冲入敌群。城门边守候的巴都、黎少龙亦领着手下五十余人扑向秦兵,拼命接应。一时间,双方绞成一团,秦军虽然素来骁勇善战,名震六国,但其擅长的是战场上排阵厮杀,论单兵搏斗比起虎贲勇士,稍显逊色。乱战中,巴人一方人数虽少,反而略显优势,片刻间,秦兵死伤几十人,被迫得节节后退。黎化龙眼见两路人即将会合,于是高声招呼众人:“不可恋战,尽快杀出城去!”
说罢,挥刀挡开左右刺过来的长枪,看准前面手持盾牌长剑的秦兵,一招开山劈水,秦兵急忙用盾牌挡住他的刀,怎知黎化龙这是虚招,刀背轻磕盾牌,腰身一扭,从秦兵露出的空挡移至其身后,在身体移动的同时,刀锋一转,秦兵的后腰被狠狠地扎上。噗地一声,一股热血在黎化龙抽刀时喷射而出,动作干净利落,骇得近旁的几个秦兵身形一震,黎化龙还不停留,拔刀同时脚尖在中刀的秦兵身上一踹,借力向前一扑,身体平射出去,和刀成了一条直线,展开三式拼命刀法——劈空索喉,在身体腾空飞射出去的一霎,刀式如剑法一般,划出几道剑花,在黎化龙前面的三个秦兵,只觉寒光一闪,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咽喉即被划断,倒地毙命。巴谦亦团身一翻,越过挡在身前的两名秦兵头顶,在身体将要落地时,回手一划砍向两名秦兵的后脖子,顿时这二人脑袋一歪,登时倒地。众人见机从他二人杀开的血路上冲出敌群,与接应的巴都会合一处。黎化龙等人会合后,向城门奔去。城门口早有黎少龙安排的手下偷袭了守门的秦兵,控制东门等候,一见众人赶来,立时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眼见巴人逃脱,秦将蒙云天气急:“放箭,休得放走巴人!”
说罢催马紧追,砍到落在后面的两个虎贲兵。黎少龙回身停住,冲身后的黎化龙等人喊道:“你们快快出城,我来挡住秦兵!”
然后挺身迎着秦兵冲去。蒙云天策马来到近前,挥剑砍向黎少龙,少龙待马将至身前,突然一蹲身,双手握住青铜剑一横,锋利的剑尖把飞奔的战马左侧腹部划开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战马负痛向前冲出几米,轰然倒地。蒙云天就势在地上一滚,宝剑脱手飞出,勉强狼狈地站起来,黎少龙乘机回身飞奔而去。蒙云天恼怒地甩开几个欲扶住他的秦兵,从其中一人手上抓过弩箭,定了定神瞄准正在逃去的黎少龙射去。全力奔跑的黎少龙突然右腿一阵剧痛,回头一看一支箭击中了自己的大腿,就在他停住回身的瞬间,秦兵射来的两支弩箭又击中了他左臂和左肋。他用剑支地,强撑住身体。几丈开外的黎化龙巴都见此情形,急忙回身跑来想营救他。黎少龙心知伤势甚重自己无法逃脱,厉声止住黎化龙:“不要过来,快快出城,我替你们挡住秦狗!”
秦兵的弩箭象飞蝗一样射来,黎少龙奋力挥动手中青铜磕挡。肩部和受伤的左臂又中了两箭,鲜血顺着衣服淌下,脚下的地很快就被黑红的血液打湿了一片。黎化龙悲痛欲绝,嗷嗷地喊着要冲过来,被巴都、巴谦死死抱住两支胳膊,往城门口拉。黎少龙疼得满脸是汗,手脚不住地打颤,身体摇摇欲坠。他倒吸一口气,右手攥紧剑把,缓缓地平指,眼中喷着怒火:“巴人可杀巴族不可亡!”
说罢,拖着脚步,缓缓地向秦兵走去。“放箭放箭!”
蒙云天气急败坏地吼着,他被黎少龙的气势所震慑,秦国征战无数,所向披靡,没想到在小小的巴国居然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不免心中有些骇然。仓皇中,秦兵射来的箭有些失了准头和力量,黎少龙挥舞着青铜剑拨开弩箭,又向前迈出几步。蒙云天慌忙搭上一支箭,对准黎少龙门面射去,黎少龙头一偏想躲闪,怎奈受伤的身体动作稍稍慢了点,势大力沉的箭射中右耳,耳根被齐刷刷地射断,鲜血咕咕地冒出来,半边脸如血糊了一般。搜嗖嗖,秦兵们又射出数十支箭,黎少龙身上象刺猬一样,插满了箭枝,他鼓足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剑向蒙云天奋力一掷,身上中箭的伤口喷出几个血柱,而后僵直地砰然倒下。蒙云天见青铜剑划着寒光飞来,急忙闪身躲开,飞剑击中身后的秦兵,青铜剑插入秦兵前胸,剑身没入半截,从后背穿出剑尖,这名秦兵连哼一声都没有,即刻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呜呼。司马错见天色太晚,唯恐城外有巴军伏兵,就命秦军把守好城门,不许出城追赶。黎化龙等人怀抱满腔悲愤冲出城门,一路奔向城外的树林。经过一夜厮杀,众人已感精疲力竭,回头见身后无追兵,就纷纷坐在树林的地上歇息。正在此时,树林深处隐约传来脚步踩在落地枯枝叶的声音,黎化龙警觉地悄悄招呼身边的人备战。对面传来几声鸟鸣,是事先约定的巴人王队伍的联络暗号,黎化龙等大喜,紧接着回应几声暗号。狐三狐四带领一班人,来到近前,见黎化龙道:“我等奉巴人王之命等候多时,见城内大乱,想必有一番恶战。怎样?二公主救出来了吗?”
黎化龙摇摇头。狐三拍拍黎化龙的肩膀,返身领着众人向巴人王驻地潜行。黎明时分,巴人王带伤躺在床上,听完黎化龙等人的叙述,悲愤交集,但见众人业已倾尽全力、疲惫至极,不忍责怪。就宽慰大家:“众兄弟已然尽力,少龙兄弟还搭上性命,是我连累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而后我们再议下一步如何。”
众人见巴人王伤势较重,面色发暗,就黯然退出营帐。之后的数日,山中的天气变得阴雨连连,众将的心情亦如天一般的阴沉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