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没有再回太宰治半句话,他听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丑宝发出的不同响声,轻轻松松地躲避特级咒灵不断喷出的骨刺。 因为太宰治之前和他说过,不用在意现场人的生命,他直接踏在那些变成了行尸走肉的Mafia肩膀上不断与咒灵缠斗。 老实说,以前伏黑甚尔从来没有接过这样的单子,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太宰治这样如此玩弄咒灵的男人,对此毫无敬畏,偏生等到咒灵打开杀戒以后请他来处理边角料。 不过有大钱拿,伏黑甚尔又可以接连好几天区最大的赌马场逍遥一段日子了。 伏黑甚尔的动作非常简练大气,他的咒具价格不菲,配合着他的强大体力,将是对付咒灵最好的武器。 虽然他也是【天与咒缚】,但是比起老老实实过了十年普通人幸福生活的禅院富江来说,伏黑甚尔一直沉浸在杀戮的黑暗之中、通过刀口舔血的任务不断将自己体质的天赋开拓到了极致。 单纯论起体术的杀伤力,伏黑甚尔远超禅院富江,可以说是当今咒术界最顶尖的那一波人。 如果不是因为伏黑甚尔早早脱离了禅院家族,他也曾与一个普通女人匆匆过完了一段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随着妻子的早逝,又很快失去了束缚自己的缰绳,放任自己堕落,太宰治还真不一定请得起他出门办事。 毕竟Mafia可提供不了诱惑咒术师的咒具。 特级咒灵的骨刺根本刺穿不了伏黑甚尔的防御,失去了自己最倚重的优势,祂就像一只濒死的鱼一样被伏黑甚尔掐住了头颅位置的团块。 随着伏黑甚尔有力五指逐渐收紧,特级咒灵更是动弹不得,连骨刺也没有办法对准他。 伏黑甚尔眼罩下的眉毛不屑地压低,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特级咒灵,战斗经验并不丰富,他处理起来还不如韩剧在荒郊野外多年的一级咒灵困难。 伏黑甚尔轻轻地啧了一声,他感觉仅仅这种程度,不需要自己出手。 所以,当伏黑甚尔用自己的咒具狠狠地刺入特级咒灵的内里之时,他也顺便摘下了他觉得颇为碍事的眼罩。 齐木楠雄当即扶额,场面要连环爆炸了。 他立即转过身将禅院富江挡住,尽量缩小他们俩的存在感。 可惜,伏黑甚尔的动态视力不是吃素的,他如同野狼一样的眼睛,轻而易举地锁定了禅院富江的位置。 伏黑甚尔震惊地疾跑到禅院富江面前,双手不容置疑地掐住他的肩膀: “你是富江吗?这么多年了,你去了哪里?”
禅院富江也同样震惊,自己根本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丝毫的印象,可是他们两人的发色皆为世间少有的纯正深黑,眉眼间也有微妙的相似: “你认识我?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伏黑甚尔的神色骤然变得阴沉,他的眼神远不同刚才的散漫,变得无比锐利: “你就是富江,我是你的堂兄甚尔。”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伏黑甚尔把脖子上的丑宝一把薅下来,在它的嘴里面不断的摸索,掏出来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册子。 册子的第一页就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上面正是两个同样穿着日本传统和服的小孩子。 大一点的应该是哥哥,头发很短,也不老老实实地穿衣服,裹在他身上的和服松松垮垮的,胸口的皮肉露了大半,从小就显现出一种野性难训的反骨。 而小一点的孩子几乎就很难分清楚男女性别了,他的面容太过精致,似乎掌权的大家长非常满意他的容貌,可以给他搭配了一件织有复杂花纹的昂贵和服。 他如同一个工匠耗费半生精心雕琢的最后之作,显露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阴郁鬼魅。 而他的表情却是带着浓浓的忧郁,眼神空洞洞的,十分麻木,与如今的禅院富江活泼生动的神情完全不同。 不过无论是谁,见到了这张照片,也能够看出这就是年幼时候的伏黑甚尔与禅院富江。 毕竟就算是小孩子,也不是谁都能长得如此得出众的。 禅院富江反反复复地看着手中的照片,不断地对比伏黑甚尔与图片中的高个男孩儿。 他不得不承认,好像这真的是自己,自己不存在的记忆之中,也许真的有一个与自己关系非常相近的堂兄。 禅院富江的嘴唇颤抖了一小会儿,他想起刚才太宰治对眼前男人的称谓,抬起眼试探地问道: “甚尔、堂兄?”
出乎意料的是,伏黑甚尔听见了禅院富江久违的亲近的称呼,却并没有显现出来应有的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或者是什么多年未见的悲伤之情。 他的表情突然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神情变得没有那么自然。 伏黑甚尔突然伸出手揪住自己太阳穴旁边的头发,用的力气极大,几乎快要把他的头皮连着头发一起拽了下来。 他死死地咬住自己的牙齿,尖锐的犬齿龇咧出来,好像正在承受一种极其强大的痛苦。 伏黑甚尔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富江,为什么奈绪的脸会逐渐变成你的?”
伏黑甚尔现在才突然明白了太宰治所说的暂时不要取下眼罩到底是什么意思。 禅院富江觉醒了一种完全可以影响人类神志的特殊能力。 尽管禅院富江小时候就已经出落得出类拔萃,以至于让禅院家里面的那些老橘子都生起歪心思,不顾他身为男性孩童根本没有办法诞下咒术师的后代的事实,也想要让他用容貌去贿赂其他的家族。 可是现在的禅院富江的魔性魅力已经到了一种可以扭曲事实,创造出不存在的记忆的程度了。 从伏黑甚尔听到的那些Mafia毫不抵抗的死亡过程来看,原本骁勇善战、狡猾精明的Mafia领导者们都被禅院富江的魔性魅力彻底迷惑了神志,丧失了判断的能力。 甚至在死亡的镰刀即将降临在他们的脖颈之前也恋恋不忘地看向禅院富江,他们生命的所有意义都转移到了禅院富江身上。 怪不得太宰治给他的报酬里面,只有清理咒灵这一项任务。 那些穷凶极恶的Mafia根本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多么恐怖的感染力…… 伏黑甚尔脑中有关于自己的妻子的所有回忆都开始出现了一点点的坍缩,周围的景象开始雾化碎裂,变得模糊不堪,根本难以拼凑起来。 禅院富江你的那双眼睛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引起胸腔里面的心脏不合常理地震颤。 他的形象将要代替伏黑甚尔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伏黑甚尔浑身的肌肉青筋暴起,一种巨大的愤怒在他的胸口蔓延,他重新举起自己的咒具,想要解决掉污染自己记忆的源头。 可是正当他抬起手时,他无法自控地回想起自己童年时在禅院家唯一同病相连的同类,他们同样是【天与咒缚】,同样被所有人厌弃,同样被所有人利用。 伏黑甚尔发现自己突然忘了,他们在一起逃出禅院家以后到底是怎么分开的? 明明说好了互相扶持,一起当世界的放逐者,相依为命…… 禅院富江震惊地看向伏黑甚尔。 他就像发疯了一样,突然暴起拿着咒具对准禅院富江,但是又很快将咒具扔的远远的,不想伤害他了,只是痛苦地跪倒在地,就像刚才的所有Mafia一样,完全失去了拿起武器反抗可能施加于身体的威胁的能力。 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随便一个幼童都能够举起屠刀将他斩杀。 禅院富江想要上前安慰自己刚刚认回来的堂哥,就在他准备上前的时候,齐木楠雄率先拉住了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太宰治这时却主动靠近,在仍未熄灭的烛光笼罩之中,他那鸢色的眸子里也漫布着仿佛迷醉于香醇酒液水汽。 不过,显然他的思维逻辑还是非常非常的清晰的。 毕竟与伏黑甚尔不断地抵禅院富江抗魔性魅力的精神控制不同,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让禅院富江的形象占据了他脑海里面最爱的位置。 他胸膛里面最脆弱的火和最温热的水都为禅院富江交替着冲溢他的胸腔。 时时刻刻都在失去的忧虑与占有的进取之中感受到的情感折磨实在是太过有趣。 让太宰治无聊的生命没有办法抵抗地上瘾。 他这回没有在像刚刚进入宴会时一样试图与禅院富江相接触,反而远远地警告禅院富江: “哆啦A梦亲,我的异能力名叫【人间失格】,能够抹消掉很多特殊能力的作用效果。当然,似乎我的异能力优先级远远不如给你施加特殊思维影响的那位大人。”
“只有在与你触碰的时候的一小段时间里面,我的异能力才能够起效果。”
太宰治淡然地撇了一眼被自己过往的感情轻易击溃的伏黑甚尔: “都告诉您不要那么早把眼罩摘下来,再等个十几分钟,哆啦A梦亲的状态就又会稳定下来了,若是您认认真真的听取我的建议,不至于让您受如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