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又回到了蒙河闸管所上班。闸管所里,这几天,如临大敌,蒙河警戒水位线,已经高出了安全水位。 郑天河领着专家和技术员,日夜在大闸上观察着水位情况,一旦上游承受不住了压力,这里就要提闸泄洪。 蒙河两岸的大堤上,沿岸的政府和百姓,皆在大堤上来回的巡逻和加固大堤,一旦发现管涌或者溃堤,就要及时的处理险情。 大堤按照长度,都分到了每个公社,每个公社又细分到了每个村庄。基本上,每个村子都要分一两百米的护堤任务。 每个村里的劳力,都拿着家什,麻袋,来到大堤上,日夜不停的加高、加厚、加固大堤。 大堤周围的树木,几乎被砍光了,用来深深地楔进大堤内,防止大堤游走。村子里的妇女们,在村食堂里做米粥,蒸馒头。 大堤上,飘扬着红旗,彩旗,喇叭上广播着歌曲‘南泥湾’;人们虽然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孩子们也都没闲着,跟着大人后面,搬运沙土。这真是,困难面前,万众一心,与天斗,与地斗,热火朝天,其乐无穷! “开饭喽!”
白家庄村的劳力们,听见声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奔向大堤下面临时搭起的棚子,那里是吃饭休息的地方。 李永利媳妇马兰,和李永福媳妇胡美玉,站在一个大缸前,一个在给劳力们盛米粥,一个在从大筐里拿馒头,分给众人。 二三十个孩子大军,也都拿着碗,过来领饭吃。 大龙浑身都是沙土,脏兮兮的,站在孩子们中间,等着领东西吃。 大龙人虽然小,但是虎头虎脑的,很有力气,干起活来不要命一般,就喜欢跟别人比赛。有人要说,大龙真厉害啊,那么大龙干的更带劲了。 大龙盛了一碗米粥,领了两个馒头,站在人群里,开始吃起来,三两口,大龙就喝完了一碗米粥。 大龙又来到大娘马兰面前准备盛米粥。米粥里面有小米,高粱,绿豆,煮的稀烂,别提多好喝了。 “大娘,俺还没吃饱!”
大龙伸出碗来。 “哎呀,永年家的小崽子,真能吃,就跟饿死鬼托生一般!”
马兰鄙夷的又给大龙盛了一碗。 “这么小就知道出来混饭吃了,永年家里穷不起了呀!”
胡美玉也是一脸的不屑。 “你们就放了这孩子吧,俺可是看他出力干活来着。”
李永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在一边插言道。 “一个几岁的娃娃,胎毛还没退齐,能干什么活?”
胡美玉还不甘心的道。 “就你能,不就是孩子吃顿饭吗,这么多孩子,不都是来干活的吗?”
李永福见媳妇胡美玉说话没完了,故意在那里装起好人,收买人心。 “好了好了,干活喽!”
生产队长李存良一声吆喝,大家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大堤终究是没出险情,蒙河水位也慢慢退了下去,守堤大军也都各自返回到村子里。 突然,大地一阵阵颤抖传来,李家庄公社的社员们,皆扶老携幼,从家里跑了出来。 “地震了,地震了!”
白家庄的村民都站在大街上,不知道是谁,拼命地喊叫起来。 “是啊,真是地震了,太可怕了!”
“哎呀,俺的孩子忘了抱出来了!”
“俺八十的老奶奶,还在屋里头睡觉呢!”
“俺的粮食还在大缸里,这回可咋办呢!”
“俺的钱····还锁在柜子里头呢!”
“哎呀,俺没穿衣服,羞死个人了!”
·········· 第三天,广播上响起了播音员的声音。 原来,是河西省的TS市,发生了七级以上大地震。地震造成了许多人员伤亡,损失非常的严重。 上级政府号召社员百姓们,近期不要住在房屋内,每家每户,都要搭建防震棚,来预防灾害的再一次发生。 李永年赶紧从闸上赶回来,买来了塑料布,找了几根竹竿,在院子里,靠着那颗桃树,搭建了一个简易防震棚。 防震棚里放了一张大床,扯上了蚊帐;床边上放了一口大缸,里面蓄满了饮用水;李永年还从闸上,带回来一筐苹果,放进了防震棚里,棚子里,每天都散发着苹果的香味。 晚上,睡在防震棚里,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感觉还挺浪漫的。 上半夜,防震棚里热的睡不着觉,棚子外面,蛐蛐叫的山响,王雪就扇着大蒲扇,给孩子们讲故事听。 下半夜,防震棚里又比较凉爽了,往往孩子们都会被冻醒,然后又盖上被子睡着了。 特别是天气不好的时候,刮风下雨,塑料布被雨点打的啪啪啪作响,漏风的地方,被风吹得呼呼呼的怪叫着,如同怪物的叫声。孩子们幼小的心里,感觉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生怕会跑出来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把自己给叼走了。 一筐苹果,红霞和大龙算计着不舍得吃。没想到,只吃了一半多,剩下的一半受了潮气,全烂了,真是太可惜。 在防震棚子里睡了几个月,到了秋天,天气比较凉爽了,地震的消息渐渐地平息下来,社员们也就慢慢的,陆续回到屋里睡觉了。 有一天,白家庄的广播喇叭上,响起了哀乐声。社员们,都眼含热泪,聚集在村部大院子里,胳膊上都戴着‘孝’字。 孩子们也知道,伟大领袖去世了,人们怀着悲痛的心情,默默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缅怀伟人的丰功伟绩。 这一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也是不平凡的一年,终将被人们深深地记住。 王雪又怀上了孩子。 生活比前几年,稍微好了一些,王雪不再排斥肚子里的孩子了,一切都是上苍给的,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