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血一滴一滴撒落在草地上,几乎贯穿了左胸的伤势让米奈歇尔半弯下了身子,可遭受如此重击的米奈歇尔依旧一步一步地靠近着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侧躺在地上,目睹着米奈歇尔背对着月光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他看着对方疯狂上扬到狰狞程度的嘴角,看着对方沾染着鲜血的重剑抬起。 粘稠的血腥充斥了阿喀琉斯的整个鼻腔,染血的重剑与他背后的弯月重合,几乎将月光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宛如灾难本身,即使是阿喀琉斯都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开什么玩笑! 拼命驱动着麻痹的身体,可僵直的身体却无法响应他的本能,血光一闪而逝,阿喀琉斯整个人都被充斥着强大力道的一击砸入了泥土中。 没有武装神性的一击自然无法击伤阿喀琉斯,可自剑身上传导而至的夸张力道径直传导在了阿喀琉斯的脸上,脑袋以夸张的弧度向后倒仰,最后带动着身体一齐向后仰到。 在纷飞的尘土中,米奈歇尔一脚跟上,踩在了阿喀琉斯的背上。胸口的血液顺着铠甲滴落在了脚下的阿喀琉斯身上。 “不是说要来取我的首级吗?”因为疼痛,米奈歇尔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这并不影响他话语中几乎要漫溢出的残忍。 估摸着阿喀琉斯差不多该恢复对身体的操控,米奈歇尔双手同时握上剑柄,闪动的赤雷顺着他的双臂漫溢至剑身,重剑挥起又落下,在阿喀琉斯抬头之前先一步砸在了对方的后脑上。 刚刚仰起的头颅再一次被砸回了泥土中,可这只是折磨的开始。完全无视了阿喀琉斯挥舞的挣扎,那样绵软无力的举动想要连移动米奈歇尔身体都做不到,他挪动右脚踩在阿喀琉斯的左肩处,脚下发力借助体位上的绝对优势让阿喀琉斯根本无力起身。 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接连不断的重剑一下一下敲打在阿喀琉斯的后脑上,完全舍弃了剑本身「斩开」的特性,将重剑当作了钝器使用。 密集的重击雨点般落在阿喀琉斯的后脑上,汹涌的雷蛇在米奈歇尔身上愈发耀眼,最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剑上的力道也随着魔力的愈发浓厚而变得势大力沉。 第六剑落下,阿喀琉斯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动作,米奈歇尔没有停手,他再一次举起了重剑,被魔力刺激到极致的身体把骑士剑拉出一道猩红的剑光,黯淡的剑身如终于苏醒过来的野兽般,剑尖的位置逐渐有了一丝红色的荧光。 荧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厉的圆弧,雷蛇顺着圆弧一路向着下方肆虐,在重剑落下之前就狂暴地向着四周宣泄过载的魔力,盯着脚下的红Rider,米奈歇尔用尽全力挥下了第七剑。 一点猩红在剑身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绽开,迅速席卷而出的热浪滚滚冲出,魔力推动着周围的尘土以这一点为核心一层一层地向着外围炸开。 魔力的雷暴不分敌我,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吞没了整片密林,成片成片的树木被拦腰折断,又在飞散的暴风中被撕碎。 这场堪称灾难般的后缀大约持续了十数秒,等到散尘土略微散尽,知见原本平整的草地上已经消失,整片土地坑坑洼洼如刚刚被陨石袭击般,不时能从中看到焦黑的树木残骸。 而在坑洞的最深处,半身铠甲都沾染了焦黑颜色的米奈歇尔微微站直了身子,他身上狂躁的电弧一明一暗,最后渐渐逐渐熄灭,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米奈歇尔松开了左手,右手持剑自然垂落,左手抚上了自己的头甲,手指发力将自己破碎的头甲整个都扯了下来,被魔力雷暴波及的头甲掉落在地上瞬间碎裂,分崩离析地化为淡黑色的粒子消失。 ——空了。 最后的那一剑显然不对劲的手感让米奈歇尔皱起了眉头,他最强的一剑落空了。红Rider的御主似乎是判定红Rider必定会在刚刚的那一剑下受到重伤,以令咒强制性地转移了红Rider。 胸口处的血洞因为刚刚过于剧烈的全力战斗而受到了二次损伤,本来因为高度兴奋而被压抑的疼痛在此刻一股脑地冲激着他的身体,此时的米奈歇尔几乎是拄着剑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真是愚蠢,如果再果断一点的话完全可以把我换掉。”
他嘲笑着红Rider御主的懦弱,在不损害灵基进行「过载」的情况下刚刚的那一剑就是米奈歇尔最强的攻击,无论是筋力还是宝具的【破防】都被强化至了顶点,如果红Rider能在这一剑下存活—— ——也会没有任何悬念地死在米奈歇尔的下一剑上。 但挥出第八剑后降格的耐久估计会让他压不住身上的致命伤。 因果线中传来了戈尔德的呼唤声,可单是压制身体的损伤就已经亏空了他全部的精力,于是米奈歇尔无视了戈尔德的呼唤。 自胸口处流出的血液越发稀少,手脚却渐渐使不上力。米奈歇尔干脆坐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支撑的剑压在了他的手上,可他倔强的没有灵体化。 又一次听到了戈尔德的呼唤声,这一次戈尔德的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紧接着就是沉重而急促的一连串脚步声。脚步声在靠近了一段距离后突兀地消失,随后以更为急迫的频率再一次响起。 戈尔德的身影自残垣中钻出最后在米奈歇尔身旁的浅坑边站定,他看着弓着身子盘膝坐在地上的米奈歇尔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些不满地开口质问道: “Saber,你听到了吧,听到了为什么不回一声?”
“太累了,我从不做没意义的事情。”
米奈歇尔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戈尔德却是被这正常的回答吓了一跳,他看着被米奈歇尔用手捂住的胸口,生怕下一刻就看到米奈歇尔的身体化为魔力的粒子消失。 “Saber,你该不会快死了吧?”
戈尔德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米奈歇尔没好气地反驳道,他转过头目视向戈尔德:“就凭红Rider别说杀我了,想要伤到我都还差了一点。”
米奈歇尔一转头,就让戈尔德看到了他胸口处狰狞的伤口,看上去就让人感同身受的血洞让戈尔德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他怀疑地上下打量起米奈歇尔,这种致命伤可不是对方嘴上说说的【想要伤到你都还差了一点】,这都是【差一点把你杀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是我为了防止红Rider逃走自己留下的伤。”
戈尔德不相信,可他没有再反驳了,他害怕米奈歇尔一不小心情绪失控导致伤势恶化。 “那么,红Rider人呢?”
戈尔德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期待地看着米奈歇尔身前即是爆炸也没能完全掩埋的人形坑洞,希望听到自己从者充满骄傲的回答。
“跑了,没留住,但是他的御主是用令咒转移的。”米奈歇尔的声音平淡,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就想着站起来,却差点没站稳。戈尔德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却被米奈歇尔提前制止。 看着米奈歇尔一副硬逞强的样子,戈尔德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他捞起袖子摘取了手套露出了自己的令咒:“还是用令咒修补一下吧。”
“用令咒的话我打出的优势不就荡然无存了吗?坚决制止!”
戈尔德的额角绷出了“井”字,他立即指向了米奈歇尔的胸口:“不用令咒难道看着你死吗?”
米奈歇尔明显被戈尔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愣,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已经不在向外淌血的伤口:“受这种伤会死吗?”
戈尔德大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哑口无言地瞪着那道贯穿伤,那是无论哪个医生来看都只能摇头的沉重伤势,却在对方口中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伤。 “不用在意它,戈尔德。我生前也不乏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倒也没有人大惊小怪地以为我要死掉。”
米奈歇尔的一句话让戈尔德陷入了沉默,他盯着那道伤半晌没有再说话,不知为何鼻尖有些发酸。 “谁管你啊。”
戈尔德突然爆发出一句,他迅速套上了手套,甩开了米奈歇尔的手,他转过身闹别扭一样说道:“不用令咒反正疼的是你,而且既然要自己恢复,进入灵体化不是更快吗?”
“用不了太长时间的。”
米奈歇尔却大大咧咧的,他手上亮起赤色的荧光甚至还有闲心修补起了自己破损的胸甲,胸甲在魔力的滋润下重新变得发光发亮完美地挡住了身上的伤痕,米奈歇尔得意地翘起了嘴角:“看吧,这样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了。”
假装听不出米奈歇尔声音中的沙哑,戈尔德明白这是米奈歇尔在以自己别扭的方式向自己表达【他没事了,不需要使用令咒】的意图。 戈尔德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他转过身刚想开口手腕上的魔术礼装突然绽放起了一道光束。 戈尔德微皱起眉头,他注入魔力进入礼装,顿时光柱开始扩大形成了一道光屏,光屏投射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达尼克大人。”
戈尔德对着画面中的男人低下头,被称作是达尼克的男人却只是稍一点头当作回礼。 “戈尔德,Rider带着你一个人人造人叛逃了。”
开口就是一击炸弹,戈尔德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般,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而还未完全脱离战斗状态的米奈歇尔在捕捉到关键词“Rider”时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望向戈尔德所在的方向。 “Lancer正在组织Servant去拦截,那个人造人弄不好就是Caster所寻找的「炉心」,现在我需要你和Saber的帮助。”
这正是向族长展示自己的绝好机会,答应,立刻答应!向尤格多米雷亚展示你的价值! 戈尔德闭上,他的嘴唇抿起。 “抱歉,达尼克大人,Saber在和红Rider的战斗中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暂时参与不了战斗。”
他每次闭眼都会想起Saber说出“没事”时的表情,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这样啊,那你先带着Saber休息吧,Saber也是不可或缺的战斗力。”
达尼克倒是没有纠结,他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独留下戈尔德一个人矗立在原地。
米奈歇尔看着戈尔德握紧又松开的拳头,从浅坑中走出三两步走到了戈尔德的身边,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对方看过来时米奈歇尔才微扬起下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别露出那一副被抛弃的小动物的表情。”“哈?Saber,要不是为了你我——” “我可没弱小到需要你来保护!”
米奈歇尔低喝着打断了戈尔德的话,他看着戈尔德的眼睛:“既然想要去做,那就去做,而不是等你错过时机了再去遗憾。”
“可是这样……”戈尔德抬眼瞥见了米奈歇尔身上焕然一新的铠甲,声音莫名就小了几分,嘴中的话也顺势改口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又不是六岁的小孩子了,哪来的对错。”
米奈歇尔一拍戈尔德的后背,把他往前推了一步,戈尔德吃痛回头怒视向米奈歇尔,米奈歇尔却毫不在意地对他一眨眼:“走啦,虽说你拒绝了那家伙的请求,但碰巧遇到的话不也没办法吗?”
…… 犹如死寂的地下室内突然透进了一抹光亮,一瞬间就驱散了全部的阴霾。 阿喀琉斯眼睛猛地睁开,他腰身用力从地上腾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并没有消失。 ——还活着? 阿喀琉斯有些意外,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上隐隐传来一些幻痛。 他回忆起了和黑Saber之间的战斗,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若非情报差据太大,阿喀琉斯自认为自己绝不会被打成这样! 他捏紧的拳头又松开。 ——大不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把场子找回来。 阿喀琉斯想着环视起了周围的环境,这里正是他先前来过一次的教堂。 并没有发现人影,阿喀琉斯朗声开口: “喂,既然用令咒把我召唤到这里来,那么我的Master,你应该也在这附近吧?”
可却没有人回答阿喀琉斯的问题,只有因果线中隐隐约约传来的联系让他寻找言峰神父。 不爽地“啧”了一声,阿喀琉斯早就看不惯自己那神神秘秘的御主。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身着黑色礼服的白发男人踱步而来。 “Rider,你回来啦。”
兴许是战败的缘故,阿喀琉斯的脸色非常难看,他架起标枪沉默地点了点头。 白发的神父确实早已习以为常一样没有气恼,他温和地开口却是开门见山地挑明了自己的来意:“能告诉我你和黑Saber战斗得到的情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