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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诗,一场理趣与性情的战争(1 / 1)

商山早行

【作者】温庭筠 【朝代】唐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

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

同样是旅游,温庭筠首联便写出了悲,而梅尧臣却不带任何感情,同样要写结尾,温庭筠以实际的景象做结尾,而梅尧臣的笔触则直接写到了云外,那一声鸡鸣,似乎听得见,也似乎听不见,一阵空灵。

然而这首诗真的没有感情吗?并不是。从“幽径独行迷”的“独”字,可以看得出作者的孤寂与落寞,可是这种表达,却含而不露。也许这就是宋代的理趣诗吧,它不轻易抒情,不轻易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然而却将情融在诗句中,见诸于细节。

只不过,梅尧臣也写性情诗。这首《陶者》,便是代表作。

陶者

【作者】梅尧臣 【朝代】宋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他的语言有点不像是在写诗,好像是那陶者在诉说,虽然只说了两句话,却让人唏嘘感慨,那些朝廷里的达官贵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每天不去劳动,却要坐享其成,而陶者作为一个辛辛苦苦的劳动者,还要住没有片瓦的房屋。

这是多大的愤懑,这是多大的不公,然而作者没有多说什么,写完这些后,他本可以鞭挞并声讨那些不劳而获的衮衮诸公,可是他的笔触至此停止了,他不再书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也就没有震撼。梅尧臣很好的践行了这两句话。

全诗没有多余的一个叹息,却把感情表达的那样淋漓尽致。

性情所至,言已尽矣,意已尽矣。

苏舜钦也不甘心居于人后,他追赶了上来,面对宋朝朝廷的懦弱,他忍无可忍,挥笔写下《庆州败》。这也是一首性情诗,写得酣畅淋漓,读罢肝胆常热。

他一开篇便不讲废话,直入主体。

“无战王者师,有备军之志。

天下承平数十年,此语虽存人所弃。”

接下来,开始讲述。

“今岁西戎背世盟,直随秋风寇边城。

屠杀熟户烧障堡,十万驰骋山岳倾。

国家防塞今有谁?官为承制乳臭儿。

酣觞大嚼乃事业,何尝识会兵之机?

符移火急搜卒乘,意谓就戮如缚尸。”

敌人如何,“屠杀熟户烧障堡,十万驰骋山岳倾。”

如此猖狂,却无人能挡。

大宋的官军如何,国家防塞今有谁?官为承制乳臭儿。酣觞大嚼乃事业,何尝识会兵之机?全是外行指挥内行,前方士兵吃紧,后方将官紧吃。不会打仗的人,提拔到高位,可是啊,主帅无能,累死三军。主帅的无能是底层将士的劫难,可是,将士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苏舜钦继续往下写,继续抒发他的性情,那宋军是如何打仗呢?答案是“未成一军已出战”,那宋军又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呢,“马肥甲重士饱喘,虽有弓剑何所施。连颠自欲堕深谷”,这可把他们的敌人西夏人给笑惨了,西夏人是如何看待这样的宋朝大军呢?“虏骑笑指声嘻嘻”,这是何等的讽刺,这说明了宋军不修武备到了何种程度!弓箭不会用,马也骑不动,战士吃饱了撑得不行,跑跑步就气喘吁吁,一骑上马还没等作战,就自己跌到深山峡谷里去了。

西夏人怎能不笑?

可是还没完。打了败仗也就罢了,没有骨气,更令敌人看不起。

于是苏舜钦继续写“逡巡下令艺者全,争献小技歌且吹。其余劓首放之去,东走矢液皆淋漓。

道无耳准若怪兽,不自愧耻犹生归!”

敌人下了命令,说自己需要娱乐,有才艺的俘虏可以得到保全,于是那些宋朝大兵争着唱歌吹奏,那其他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割去鼻子,放他们回去,被整得屁滚尿流,面相如同怪兽,可是一点羞愧都没有,还沾沾自喜自己能活着回来。

这是诗人何等的性情?这是现实何等的讽刺?

最后苏舜钦做了个总结“守者沮气陷者苦,尽由主将之所为。地机不见欲侥胜,羞辱中国堪伤悲。”

我想苏舜钦一定是带着极度的气写下这首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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