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顺口回应说:“你又来要诗词,但我也没本事写一个怎么办?”
王怜卿捏了捏小学生的脸:“哟,小郎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能听到你主动说自己不行,你是真不行了吗?”
秦德威攥住了王美人那作怪的手:“心里不爽快,只有写半个的才思了。”
王怜卿本意也不是诗词,只是用瞎扯来舒缓秦德威心情罢了,又剥了干果喂秦德威吃。 嘴里继续扯道:“半个?那岂不是又让要人不上不下的?你才十四啊,该你卖力气时,别跟那些四十的老头子一样。”
秦德威吃了几口零嘴,突然就有饿的感觉了,今天白天都在赶路,回了城后也没吃饭。 又开口道:“整日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可卖?”
王怜卿连忙吩咐婢女去传饭,又解释说:“本来今天请你过来,是想一起庆生的,结果突然又觉得怪没意思的,真的不想过这个生日了。”
“拿酒来,喝点酒吧。”
秦德威叹口气说。 王怜卿吃惊的说:“你居然主动要酒喝?”
秦德威随口道:“为了你的二十大寿,破一回戒。”
王怜卿暗暗想道,可怜的人儿,看来这次考试是真受刺激了。 她弯下腰,用嘴唇在秦德威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才亲自去拿收藏的好酒。 少年人饭量大,先猛吃了几口垫垫肚子,然后举起酒杯就喝。 王美人陪着秦德威喝了几杯,就话里有话的劝道:“慢些慢些,以后日子还长着哩,别那么急。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这么小,着什么急。”
眼看着考试失败的秦德威还要喝,王怜卿有点心疼。 一个小少年如果养成借酒浇愁习惯真不是好事,那些才子变成神经病都是从纵酒成瘾开始的。 她有意分散秦德威的注意力,强行揽住了小少年说:“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也该卖力气了。 你刚才说的半个诗词在哪里啊?今天就算是奴家生日了,你看着办。”
秦德威叹息道:“刚才过来时,看到大门口的梅花已经谢了。”
王怜卿点点头,很内涵的接着话说:“是啊,马上三月了,梅花也到了凋谢时节了。小郎君这几月专心备考,都没来看过几次。”
秦德威拿起筷子,敲着酒杯伴奏,摇头晃脑的吟道:“奴似梅花郎似叶,去来手抚空枝。可怜开谢不同时。漫言花落早,只是叶生迟。”
王怜卿本来只是哄着秦德威说话,没有太在意这少年人要来一段什么,但是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 这几句词似乎直接戳进了她内心最深处的痛点,一下子就泪目了。可怜开谢不同时,说的就是他们两个吗? 说起花儿,秦德威又想起什么说:“刚才进门时,又看到庭前的金腰带开花了,真是芳香之气扑面而来啊。”
然后又拿筷子敲着酒杯吟道:“呜呼哀哉!看花终古少年多,只恐少年非属我。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
什么叫往伤口上撒盐?王怜卿听得心里难受极了,本来是看秦德威比较抑郁,所以就哄哄他,结果哄着哄着反倒把自己整抑郁了。 她忍不住就狠狠打掉了还在敲酒杯的筷子,心烦意乱的叫道:“别念了!”
秦德威醉眼懵逼,不是你让咱来一段感慨年龄差的作品吗? 咱还好心买一送一,你只管感动就完事了,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 唉,最近这些女人们对自己越来越不尊敬了,一个个的都开始敢给自己甩脸色了。 圣人说得真好,这就叫近之则不逊啊,秦德威突然发现自己对经义的理解深刻了一丢丢。 王美人发了一下呆,突然又是一个猛虎扑食,将猎物按在身下,直勾勾的盯着猎物说:“奴家不敢再等了,今晚不许走了。”
猎物威扭了扭身子说:“这里不舒服。”
王美人便把猎物提了起来,指着粉花帘幕后面的卧房说:“那里有舒服的地方。”
她又掀开帘幕,叼着猎物进去了。 不多时,从红纱帐里传来一声仿佛被惊吓的少年尖叫:“你怎么还是个清倌人?”
又有女声传出来:“用你的话来说,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可是这感觉就不对了啊。”
少年人语气有点苦涩。 女声就很敏感的问:“你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是纯粹的放松,现在却仿佛被强加了责任,这两者之间的心情区别很大。”
某人仿佛不耐烦了:“正痛着呢,你能不能先完事了,再思考这个问题?”
“已经完事了。”
“......” 帘幕重新打开,首次体验都不怎么样的双方又回到软榻上。 端起茶杯,补充水分,相对无言,欲言又止。 半晌过后,秦德威又感慨道:“真没看出来,就你平常这一副老司机样子,居然还是个清倌人。”
“老司机?”
王怜卿疑惑不解。 秦德威摆摆手:“别管这个词儿了,解释不清,大概是什么都懂的意思!”
王美人又说:“难道你不想问问奴家的事情吗?”
秦德威苦着脸说:“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种事后讲私人故事的模式,会让很纯粹的快乐开始变质。 但你如果非要讲,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几句。反正今晚不走了,长夜漫漫打发时间也好。”
这都是什么怪话?王怜卿还是听不懂内涵,只能白了秦德威一眼,自顾自的说: “几年前争夺文征明那次,输给师姐后,我就发过誓,第一次一定要送给一位举世无双的才子!”
秦德威撇撇嘴,点评说:“就文征明那老迈样子,肯定不中用。”
王美人同样撇了撇嘴,点评说:“就刚才那样,你哪来的底气说这话?”
“我那是第一次又是被吓到了!”
秦德威辩解说。 王美人怕惹秦德威气恼,又赶紧岔开话题说:“奴家幸亏两年前遇到了你,名声一直能往上走,不然早被妈妈催着卖梳拢出阁的钱了。”
秦德威恍然大悟,难怪王怜卿总是想方设法的找自己要诗词刷名气,想方设法的要自己捧她上位。 甚至一开始她都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如果她自身不能持续增值,就会被用另一种方式利益最大化,风花雪月后面,永远不缺少血泪啊。 女人心,海底针,认识两年了才弄明白。 “心情有没有舒服一些?”
王怜卿又很关怀的说,“考试这种事,一次考不好就准备下次了,以你的才华还能考不中秀才? 就像你刚才表现不好,难道还能一直耿耿于怀?越在心里介意,越会容易出问题的。”
秦德威板着脸说:“第一,我没有耿耿于怀。第二,我也没有考不好,这次道试应该是要中了。”
王怜卿愕然,自己怕天才少年经受不住挫折而变态扭曲,又看他郁闷的样子挺可怜的,为安慰他,连最宝贵的一血都拿出来了。 结果他却告诉自己,其实已经考过了,并没有失败?那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为什么? 秦德威很机智的觉察到,真相不能说,说出来怕自己走不出这屋子。 “我刚才说过啊,不太喜欢事后讲故事模式,想那么多作甚,快乐就完事了。对了,我又想到了一首词做纪念,你要不要听听?”
王怜卿也很机智的觉察到,不能再问了,再问肯定是自己气死自己。 秦德威就挥笔写了一首词:“碧苔深锁长门路,总为蛾眉误。 自来积毁骨能销,何况真红、一点臂砂娇。 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颜悔? 从今不复梦承恩,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
王美人捧着词又说:“今晚所有的词句,都不许外传,除了你只许我一个人知道。”
秦德威莫名想到,你不外传别人就不知道,那别人不外传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