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老爷,是他们算计我!我是被他们给算计了啊!”
董夫人含着泪,扭头便跪倒在了董将军的面前,无比哀怨凄楚的模样,令人看了极难不为止动容,“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亦冉,云逸,你们不肯接受我这个母亲,也是人之常情,我从没有想过要逼迫你们什么,可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联合在一起,要来设计陷害我!”
董夫人脸色一转,那委屈的模样做到了十二分的真实,“老爷,我进府这件事,我向来都清楚几个孩子心里是抵触的,可我为了咱们董府的安宁,总是一忍再忍,可我真的没有想到,我的隐忍换来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董亦冉兄弟二人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寒意,董夫人的这句话说的倒是不错,他们兄弟姐妹五人,对于亡母思念至深,对董将军的续弦从起初就有着几分抵触。只是董府的子女,毕竟不同于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即便是心里厌恶反对,面上也是极有分寸,不曾过多表露出分毫。董老太爷冷漠地斜睨她一眼,“多余的废话,你还是不要再多说了,我们董家有意给你留几分颜面,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太爷难道忘了么,我初进门时,珺之是如何对我的么?”
董夫人眼泪洒落而下,“先前就已经冤枉过我一次,难道现在,还是要因为几个孩子的一场胡闹而再次冤枉了我么?我有什么理由要害老太爷,我和琪儿都要依附着董家生活,董家倘若有个万一,我能有什么好处?是我做的我必定认,可不是我做的,你们要我如何承认!”
董夫人这一番哭诉过后,董将军的脸色隐隐有了几分变化。的确,先前在她刚进门的时候,年纪最小的董珺之不懂事,胡闹了一场,令她受了委屈。也是因为那件事过后,由于内疚,董珺之才对这继母态度缓和了些。见董将军有了一丝犹豫,董夫人那悲戚痛哭的眼底,隐隐透出了一丝狡诈的冷笑。今天这件事她做的不假,她的确是想要杀了老太爷,之后嫁祸给百里秋水,可谁又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就是她做的?既然没人能够证明,她就可以咬死一句,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所为,这件事顶多也就会变成一桩稀里糊涂的糊涂案,依着董将军的性子,十有八九就会这样过去了。但她不曾想到的是,在听过她的这些话过后,董云逸却只是轻蔑地笑了笑,“没有好处,你怎么会没有好处?怪不得先前你就极力怂恿父亲答应了三弟和姚家小姐的婚事,原来是你一早就和姚府的人有了勾结。只是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姚府究竟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死心塌地的去当姚府的一条走狗?”
“你,你不要胡言乱语诬蔑我!”
“诬蔑?”
百里秋水轻笑一声,“事到如今,就算是为了还在襁褓中的琪儿,义母也还是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先前义母同姚家的人在酒楼见面时,碰巧就被我的婢女给看到了。我的婢女说的话不够可信,但那酒楼老板的话,可就算不得空口无凭了吧?”
“父亲。”
董亦冉沉声开口道,“那酒楼老板,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倘若父亲有什么想要问的,我想问那老板,可是要比从这个谎言连篇的女人口中所能得到的更多。”
董夫人瞬间一个激灵,“不,不是真的,一定是你们买通了他,我和姚府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老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真的,真的没有啊!”
就在董夫人信誓旦旦,同董将军赌咒发誓之时,罗柔却拿着一样东西走了进来,冲董老太爷等人行过礼后,笑眯眯地看着董夫人,“夫人,倘若您非要说是我们小姐买通了人家来诬蔑你,倒也说得过去,但这东西可是买不来的吧?”
罗柔手里提着的,是一只小巧的玉佩,在那玉佩下方,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姚字。待到看见这玉佩时,董夫人的脸色顿时又是煞白一片,竟是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将那玉佩挑在指尖轻晃着,罗柔又开口道:“正巧,这是那酒楼的伙计捡到的,老板让我把它交给夫人您,好让您还给当天同您一起来的那位小姐。”
姚家的玉佩,再加上酒楼伙计的证词,董夫人已经是辩无可辩,在董将军渐渐铁青下去的脸色当中,竟是身子一晃,瘫软在地。“勾结姚府,你还真是我们董家的好儿媳!”
董老太爷已经是怒不可遏,“把她给我拉到院子里去,给我活活打死!”
“祖父使不得!”
百里秋水上前一步,拦住了正准备上前来的下人,斜斜地扫了一眼瘫软在地上已经是面无人色的董夫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祖父若是就这样处置了,万一有个只言片语的传了出去,对董家的名声未免不利。更何况,琪儿也一天天的长大了,倘若将来被琪儿知道了自己生母是如何死的,到时候怕是会怨恨到自己的父亲。”
先前百里秋水出面阻拦,董老太爷还有些不悦,但在听完这些话之后,董老太爷略一沉吟,“秋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女人的命就暂且留下,之后要如何处置,就由你们几个看着办吧,做的干净点就是。”
“是,祖父。”
董亦冉看了一眼董将军,见其并无半分打算阻拦的意思,当即便冷声吩咐了几句,立即便有人上前,堵住了董夫人的嘴,半是搀扶半是强迫的将她给押到了后面的一处小院子里头。对外则宣称董夫人得了天花,为避免传染,才不得不将其隔离在了后院。至于最小的小少爷,也被抱去给了乳母暂养。对于这位继室夫人,董将军已经寒透了心,也不打算再过问半句,竟是默许了将她的处置权交给了董亦冉他们。入夜。宁静的董府内,忽然从那幽暗狭窄的小院当中传出了一声尖叫,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分外突兀。而那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快来人!快来人啊!不好啦!夫人她自尽了!快来人啊!”
像以往,这样的尖叫声,必定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便将周围能够听到的所有人都给喊来,可今晚,董府就像是变成了一座空府一般,任凭那丫鬟凄厉的惨叫声如何响起,始终不见有人慌慌张张靠近的影子。直到片刻过后,才有几道纤细的身影,步伐平稳地靠近了后院。走进了这院子,百里秋水四下打量了一眼,与其说这里是一处小院子,倒不如说是一间废弃的大柴房。内宅里头好些柴火也都堆集在这里,最里面的房间里头才有着几张简单的桌椅床铺,勉强能够住人。示意罗柔推开房门,里面的景象便展露在了眼前。昏黄的珠光映照之下,董夫人正一脸蜡黄地躺在床上,地上汪着一小滩鲜血,裸路在外面的手腕上,正死死的缠紧了一条手帕,手帕上似乎还在向外慢慢地渗着血。在董夫人的床前,另外一名丫鬟还在抽泣着,见到百里秋水来,才一脸慌张地站起来退到了一旁。“你来干什么?是来看着我死吗?那正好,很快就要如你所愿了!”
董夫人撑开先前紧闭的眼睛,声音有气无力,被泪水打湿浑浊的眼睛,哀哀地看向了房门的方向。百里秋水轻轻一笑,“你不用等了,义父是不会来的。还有,我来并不是要看着你死,而且恰恰相反,我不但不是来看你去死的,我还可以给你指明一条活路。”
“苟延残喘,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董夫人嗤笑一声,眼底写满了怨恨,“你们不是早就看穿了我的布局,又反过头来把我逼入了绝境么?你们要的不就是这个么!现在又来说给我一条活路,你以为我会信么?我可是要杀了你的人,你会对我心存善念!”
“谁说我对你心存善念?”
百里秋水坐了下来,目光冷冷得扫过董夫人的脸,“我只是要和你做一笔交易,如果你能够让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我不但可以对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既往不咎,还可以帮你活下去。可你要是执迷不悟,不肯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冷笑一声,百里秋水盯着董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到时候,恐怕要不了多久,三天,也许是五天,你这位将军夫人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你死了清静,一了百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
董夫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像是被刷上了一层浆糊,僵硬成了一张厚重白纸。她自以为什么都能豁得出去,除了她的儿子,董至琪。“你对董家做了什么,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你撒手人寰一走了之,可你的儿子却还活在董家。”
那从百里秋水口中轻轻吐出的话,就像是一双冰冷的手,在瞬间用力扼住了董夫人的喉咙,令她在一瞬间便没了任何挣扎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