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萍盯着高煜一本正经的脸看了半晌,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煜被她笑得一脸的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穆锦萍摇摇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高煜看着她笑得肩膀直抖拼命压抑的样子,忽然就有些凌乱。不管怎么回想,他都非常非常确定,真的没有说出什么奇怪引人发笑不止的话,那这丫头究竟是在笑什么?就在高煜一头雾水,脸色开始发黑之际,穆锦萍总算刹住笑端正了脸色。“没什么。”
穆锦萍很认真的摇摇头,眼睛却微微弯了起来,眸若星辰,点缀着别样的情绪。高煜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没什么有必要笑得像个神经病?良久,穆锦萍还是没忍住道出了心声,“就是觉得,殿下刚才一再强调的样子……与形象大相径庭。”
高煜蹙眉,“所以,你是觉得我让你叫我名字很好笑?”
“不是。”
穆锦萍也知道被这样戳中笑点很不厚道,抬手揉了揉鼻子,“其实称呼而已,殿下真的没必要那么较真儿。”
高煜眸色微暗,抿了抿唇,果断转移了话题,“胭脂行的事情我都听绿依说了,教训白家的事……”“这事儿你别管。”
说起这个,穆锦萍随即露出一丝阴险的冷笑,“我自有办法。”
“行,我不管。”
能从白家家主那讹诈五千两白银,想必也不会吃亏,高煜便没有坚持。因为还得去军营,高煜并没有呆太久,他前脚刚离开,绿依就推门走了进来。“绿依姐不愧是殿下的得力属下,这通风报信的速度,堪称一绝啊?”
穆锦萍斜了朝自己走来的绿依一眼,捏着只空杯子转悠着装深沉,“不过,我怎么觉着,殿下让绿依姐留在我身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啊?”
“啧啧……”绿依却面不改色的径自在穆锦萍对面坐了下来,挑着眉啧啧一派调侃的口吻,“萍儿可真是没良心,哎……正所谓‘我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殿下一片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可真是不值啊!”
“得了吧你。”
穆锦萍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将空杯子扣回了茶盘里,“不和你贫了,咱们说正经的。”
“怎么?想到怎么以牙还牙了?”
绿依一听来劲儿,蹭的坐直身体一脸期待。穆锦萍嘴角邪气一勾,眸底盈着坏笑,冲绿依勾了勾手指。绿依见状,赶紧上身趴桌凑了过去。还以为穆锦萍要说悄悄话呢,就听她忽然来了一句,“绿依姐,你的易容术,又有用武之地了。”
绿依慢慢的退坐了回去,眨眨眼,忽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不是要报复白家么?”
良久,绿依才半眯着眼,语气警惕的道,“这和易容术有什么关系?”
穆锦萍笑得诡秘,主动趴桌上凑到绿依耳边一阵嘀咕。随着穆锦萍将整个计划娓娓道来,绿依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就有点小纠结。“主意不错,可是为什么是我?”
绿依双臂环胸,挑着眉一脸的不满。穆锦萍对绿依怨念不满的小眼神儿视若无睹,“绿依姐在门外听墙角那么久,想必也是知道我与殿下的四年之约了吧?”
“这和咱们正在谈论的事情有关联么?”
绿依不解。“有。”
穆锦萍笑得狡黠,随即端正脸色坐了回去,“也就是说,四年之后若无意外,我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半个主子,所以未雨绸缪,你也应该言听计从。”
绿依瞬间死鱼眼,脸色僵硬。“还有……”穆锦萍顿了顿,才促狭的晱晱眼,“我还知道,绿依姐喜欢我大哥。”
“你,你胡说什么?”
绿依脸轰的就成了煮熟的虾,红得透透的,惯有的淡定不见,眼睛飘忽游移,“我,我,我……”“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大哥?”
穆锦萍继续坏笑挑眉。绿依抿着嘴,恼羞成怒的瞪着穆锦萍。穆锦萍道,“说起来,我哥也老大不小到了该说亲的年龄,本来看你们俩平时眉来眼去以为郎有情妾有意就没放在心上,既然是我看错了,那我可得和娘说说,是时候抓紧大哥终身大事了,哎,该找哪家姑娘提亲呢?”
绿依砰的踢翻凳子站起身,“不就易容那啥么,我去!”
穆锦萍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我就说嘛,我大哥好歹一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俊美佳公子,绿依姐怎么可能不喜欢嘛!”
绿依脸红到脖子根,没有搭理穆锦萍,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门。心里却嘀咕着骂了句:臭丫头,焉儿坏!这天里,城里出了件大事,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医馆都爆出了假药吃坏人的惊天奇闻。几乎是每家医馆门前都堵满了人,哭的哭喊的喊,骂的骂吵的吵,其热闹简直堪比年节。难得的,大哥今儿不用去儒林馆,穆锦萍便拽着大哥一起上街看热闹了。穆锦逸一路被她拽着很是费解,“萍儿,我怎么觉着你今儿特别兴奋呢?还有,怎么都没看到绿依姑娘?”
“啧啧……”穆锦萍斜眼笑睨着她哥,“才多大会儿没见啊,这就心心念念给惦记上了?”
话音刚落,就挨了穆锦逸一个脑瓜崩。“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穆锦萍嘴上斥着,脸色却颇是不自在。知道大哥是害臊了,穆锦萍也没有再继续拿话调侃他,拉着他就直奔京城最大的医馆,济世堂。济世堂门前一大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大点功夫就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穆锦萍兄妹来的不算晚,可却还是被黑压压的人头震惊了。“大清早的,这些医馆门前怎生都这般热闹?”
这话穆锦逸早就想问了,如果说一家医馆这样还好理解,可这成片的都这样,难免也太诡异了些。“大哥,我们也挤进去看看!”
比起穆锦逸的满心纳闷儿,穆锦萍简直可以用兴致勃勃来形容你,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大哥就挤进了人群。仗着个子娇小,穆锦萍拉着自家大哥左推右搡,没费多大会儿功夫就挤到了人群的前头,虽然不是最前面,门口正在发生的事情却也能看个一清二楚。而且借着前边人的遮挡,她隐没其中是半点不显眼。尽管人满为患,济世堂门前还是空出了一小块儿地。只见一七八岁的小哥抱着个躺在地上脸色青白,出气多进气少的白头发老汉哭得撕心裂肺。“济世堂的大夫治死啊!他们卖的都是黑心药啊!价钱贵不说,还是假的,我爷爷也就那么点风寒,结果吃了药就这么人事不省了啊!呜呜呜……我要到官府状告你们,你们济世堂不是悬壶济世,是谋财害命!”
小哥衣衫褛烂,捏着脏乎乎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骂还打嗝,“爷爷呜呜……谁来救救我爷爷啊呜呜……”听着小哥的哭喊,穆锦萍下意识的踮着脚尖往小哥怀里要死不活的老汉瞥了一眼,嘴角不由勾了勾。穆锦逸也伸着脖子看呢,见着一老一少的可怜见,眉头不禁狠狠皱了起来。再看医馆主事在那走来走去,横眉怒目一副憋着劲儿又碍于人多不敢发作的样子,顿时就有点火大,刚想冲出去说两句公道话,就让穆锦萍给拽住了。“哥,你干嘛呢?”
穆锦逸气呼呼的,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兄妹俩转身就见人群自动散开出道,一妇人背着四五岁大的幼子,哭着就朝医馆大门跑来,眼看人已经快跑到近前,兄妹俩也赶紧跟着大家伙自动让开。那妇人满头大汗,脸色却煞白煞白焦急的很,一到门口,就将儿子给放了下来。“大夫,大夫你可得救救我儿啊!是你说他只是肠胃不适吃贴药就无碍的,可我儿药一下肚就疼得满地滚啊!呜呜……我苦命的孩儿,大夫,求你救救我儿啊呜呜……”先前小哥和老汉闹,大家或许本着看热闹,可是现在又来一对母子,照例是吃了药才要死不活,群众瞬间就哗然了,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有。有说爷俩和那对母子可怜的,也有骂黑心医馆卖假药谋财害命的,甚至后来群起激愤,朝着医馆主事和大夫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都有,场面瞬间混乱不堪。眼看事态发展愈发严重,医馆主事和大夫再也没法装聋作哑,被铺天盖地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砸的左躲右闪,愣是折腾出了一身汗。“哎哎!大家冷静冷静……”“别人看病治人,你们医馆却把好人给折腾的半死不活,冷静,冷静个屁,打的就是你们这种黑心奸商!”
医馆主事话刚出口,就遭到了人们狂喷,扔的烂菜叶子臭鸡蛋更密集更猛烈。“哎哎,大家先别扔,听我说!”
那医馆主事不知被谁糊了一脸臭鸡蛋,忙举双手大喊,“我是医馆的主事,出了这种事必然会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可你们也得停下先啊!”
众人闻言,这才稀稀拉拉的住了手。医馆主事忽撸了一把脸,又呸呸的吐了两口,这才道,“眼下救人要紧,等张大夫先把人给救了,我们再来说别的成吗?”
说完见众人没有异议,医馆主事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冲同样一身狼狈的张大夫使了个眼色。然而张大夫刚要上前,却被小哥和妇人齐齐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