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向皇上禀报完太后的诊断结果,也不待皇上反应,便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画轴,屏着呼吸,掏出银针在画上抹了抹。看着眨眼变黑的银针,高焱只觉膝盖一软,便跌跪在了地上。“高焱!”
回过味儿的皇上当即震怒,“此事你要作何解释?”
“父皇,儿臣,儿臣冤枉啊!”
原本就因太后突然中毒惊骇不已,被皇上这么一质问,高焱当即慌了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一幅画怎么到太后手上就成了毒物了,加上皇上的雷霆震怒,当即给吓得个六神无主,“那画之前就有展开看过,根本没有毒啊!儿臣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臣冤枉,还请父皇明鉴!”
“来人!将大皇子押至宗人府,容后听审!”
太后情况危急,皇上显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听高焱喊冤,当即袍袖一挥。“儿臣冤枉啊!父皇,父皇,儿臣真的没有给皇祖母下毒,儿臣是冤枉的,冤枉啊父皇!”
皇上一声令下,当即便上前两名御林军,将高焱强行押了下去。皇后霍然变色,想要求情,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时候,心里焦急却是无计可施,只得绞尽绢帕眼睁睁看着高焱被拖了下去。忍了又忍,皇后还是没能真的默不作声,“皇上……”皇上却是理也不理,面色焦急的询问正在给太后针灸的沈太医,“沈太医,太后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微臣已经用银针封锁了太后心脉穴道,毒气得到遏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银针拔掉,沈太医这才回道。皇上脸色这才稍有缓和,喝令道,“送太后回慈宁宫!”
一场寿宴,因为太后中毒,就此仓惶收场。出了这种事,众人也不好就这么离开,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慈宁宫。到了慈宁宫,皇上率领众皇子妃嫔鱼贯而入,除了太医得跟着,其他人都被留在了殿外。太后的情况在高煜意料之中,在沈太医的及时救治下身体不再僵硬,但人却始终昏迷不醒。“沈太医,你不是已经银针刺穴护住太后心脉了吗,可太后为何还是不见醒来?”
皇上就站在床前,看着身子不再僵硬却昏迷不醒的太后脸上不禁露出焦灼的愠怒之色。“皇上……”沈太医扑通跪倒皇上面前,“微臣愚钝,实在,实在是……”“太后所中何毒?”
皇上黑着一张脸。“回皇上,微臣……”沈太医语气惭愧,“微臣不知。”
皇上喝道,“太医院这么多太医,难道你们都看不出太后所中何毒不成?”
中太医均是扑通跪地,伏着身子噤若寒蝉。“一群废物!”
皇上怒不可遏,“朕不管尔等用什么方法,务必治好太后,否则,太后若是有个好歹,朕唯尔等试问!”
袍袖一甩,随即转身大步走出了慈宁宫。皇上一走,众皇子妃嫔自然也不会再留下,便跟着也都离开了,倒是高煜留到了最后。“父皇已经走了,大家也别再跪着,都起来吧。”
“谢十四殿下!”
众人谢恩,这才心有余悸的站起身来。高煜也没有和其他人废话,粗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沈太医走了出去。“十四殿下放心,苏夫人母子平安,也就难产掏空了身子,多将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知道高煜叫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沈太医也不待人询问,便直言相告。“那就好。”
高煜点点头,“太后这里,就有劳沈太医费心了。”
沈太医拢袖躬身,“微臣分内之事,定当竭尽所能。”
高煜点点头,这才信步而去。高煜前脚刚出皇宫大门,严箐就跟了上来。“殿下……”“宗人府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高煜打断严箐的话直接问重点。“回殿下的话,宗人府那边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该送去的一应‘罪状’也都送了过去,不过……”严箐说到这里突然一顿,随即将一本册子递给高煜,“这是属下从大皇子府搜出来的,本来只是为了偷盗印章作伪,却没想到还有意外发现,这册子里边的内容表明,大皇子还真和胡人有所勾结,不光胡人,连北狄都有。”
“哦?”
高煜意外的眉头一挑,随即将册子接过翻了开来。册子其实是一本账薄,只是里面记载的并非一般的收入支出,而是罗列的一些官员名单,这些人上至三品下至九品,无不和那些个北狄贼人胡族蛮子有着或多或少的利益关系,但最终的金钱流向都直指一个人,那就是大皇子高焱。“干得不错!”
高煜心情大好的合上册子,“原本也只是想着让皇后一族损伤元气,不过有这个在,大皇兄这次,就算有本事逃出生天,也注定与储君无望了。”
“那这册子,可是直接呈给皇上?”
严箐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可从他轻快的语气便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这本册子你且先收着。”
高煜将手上的册子顺手往严箐怀里一拍,“太后中毒昏迷,父皇必然会着力调查,而大皇子府,自然也会是被搜查的对象,你且先按兵不动,瞅准时机,让他们自己发现就好。”
“是,属下明白了。”
严箐接下册子往怀里一揣,抱拳道。高煜含笑点了点头,便径自上了马车,“去穆家。”
高煜到穆家时已然月上中天,而此时的穆家却是一片烛火通明。严箐朝透出光亮的门扉看了一眼,“看来还在忙着。”
高煜也朝紧闭着却透出光亮的大门瞥了一眼,却是没有上前敲门,而是纵身一跃,直接翻墙而入。严箐看着,面无表情的脸不禁有点龟裂。看着那扇大门有些迟疑,最后果决纵身一跃,跟着攀墙翻了进去。守着黄金虎笼子的两名士兵本来正靠着墙打盹儿,被高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当即便要起身行礼,却被高煜抬手制止。“好好守着。”
瞥了眼笼子里枕着前蹄睡得正酣的黄金虎,高煜随即转身而去。两士兵,“……”严箐看了看主子走远的方向,颇是同情的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便径自跟随而去。一路朝苏映红的院子走去,刚到院门口,就和正出来的穆锦萍兄妹撞个正着。“殿下?”
穆锦萍看到来人吃了一惊,“殿下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参加太后寿宴么?”
穆锦逸虽然也惊讶高煜这时过来,不过还是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十四殿下。”
“锦逸不必拘礼。”
高煜摆摆手,眼睛却是看着穆锦萍的,“我就是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托殿下洪福,娘和弟弟才能母子平安。”
想着多亏沈太医帮忙,母亲才脱离难产之险,穆锦逸对高煜就感激不已。“哦,是么,那还真得恭喜夫人喜得麟儿了。”
高煜由衷道。“殿下想必和舍妹有话要谈。”
眼见高煜一来眼睛就跟黏糊在穆锦萍身上似的,穆锦逸极有眼色的道,“产房腥气重,未免冲撞了殿下,萍儿,你还是带着殿下去别处走走吧。”
“知道了。”
穆锦萍点点头,这才对高煜道,“殿下,我们去别处走走可好?”
“好。”
高煜欣然接受。这宅院也就这么点大,说是走走,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供溜达的地方,穆锦萍自然是不能真带着高煜瞎转悠的,当即便把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我娘的事谢谢你。”
要不是高煜的面子,别说今儿还是太后寿辰,就算不是,他们也决计请不到太医上门,母亲今儿可是鬼门关兜了一遭,她是真心感激高煜的。“和我还这么客气呢?”
高煜没好气的抬手揉了揉穆锦萍的头发,拉着人便反客为主的推门进了屋子,到桌前挨着坐了下来。“殿下这是……”穆锦萍坐下后就忍不住将高煜仔细的瞅了瞅,“遇上什么大喜事了么?”
眉宇间喜色尽染,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嗯。”
高煜也不掩饰,欣然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一件喜事。”
至于具体,却是不肯多说。穆锦萍眨了眨眼,一脸的好奇,不过见高煜真的没有详说的打算,便主动转移了话题,“殿下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话音刚落,就遭了高煜一记白眼,“你可真没良心,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了,再说,我今儿来也不全是为了见你。”
穆锦萍嘴角抽了抽,“是,是我不知好歹了。”
顿了顿,还是问道,“太后寿辰一过,你就得带兵出征了,时间定了么?”
“最迟不过月底。”
高煜笑容一敛,道。“哦。”
穆锦萍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得进空间备些伤药给高煜带上才是。高煜不知穆锦萍心里所想,却是被她这冷淡的反应打击到了。“时候不早了,你且休息吧,我回去了。”
不愉的皱着眉头,高煜起身就往外走。“你……”穆锦萍也跟着站起身来,“你生气了?”
高煜顿住脚步却没有转回身来。“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
穆锦萍莫名其妙。“没有,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高煜就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穆锦萍眨了眨眼,怎么想还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