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 字 旗作者 江君山第一章 兵败潼关明朝末年，土地兼并严重，加之连年灾荒，赋税徭役沉重，民不聊生。崇祯皇帝继位，剪除魏忠贤阉党，但朝廷业已腐朽，朝纲不振，内忧外患不止。国库空虚、财政濒于破产，朝廷有加征各类税收，导致各地爆发农民起义。其中以陕西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的义军最为出名。暮霭中，商洛山间小道上，默默前行着一队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队伍，其中很多人身上还负了伤、包着布条。一个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眼窝深陷，但双眼炯炯有神的三十多岁的汉子，头戴宽边帽，身穿盔甲，外面罩着斗篷，他停下脚步，看看身后的队伍，低声说道：“传令下去，原地歇息。”
身边的亲兵向身后传话：“原地歇息！”
队伍中低声传递着口令，大家纷纷在小道一旁，席地而坐，倒下休息。汉子对身边一个年轻人说：“绥山，你带几个人到附近村子里找些吃的和老乡。”
“是，闯王。”
绥山答应着，领人很快消失在暮色中。闯王李自成看着战士们疲惫的样子，心里发酸。这次潼关之战，起义军几乎全军覆没，死里逃生出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大多都带着伤，现在官军还在四处搜捕义军。长年的战乱、地主豪强的土地兼并，加上天灾，商洛山中土地荒芜，人口凋敝，起义军要想在商洛山中生存下来实属不易，但好在商洛山地形复杂、山高路远，便于起义军躲藏、转移，官军难以对起义军形成合围，所以潼关受阻之后，李自成带领义军转入商洛山中，终于甩开了尾追在后面的大队官军。闯王在一棵树旁坐下，连续多日都基本没休息，累了困了只是眯一会打个盹，现在脱离了官军的追杀，他感到异常疲惫，靠在树干上，刚想睡。李绥山回来了，李自成问道：“怎么样，附近有村子吗？”
李绥山回道：“就在山脚下，有一个村子，看上去有几十户人家。可是村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整个村子空空荡荡的，要不咱们进村里歇息吧。”
“也好，咱们这些天一直在打仗，都没好好歇过，外边夜里天凉，到村里去歇息吧，告诉大伙可以进屋歇息，但不得损坏百姓的东西，不许拆百姓的桌子、房子烧火做饭。”
李自成叮嘱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告知大伙儿。”
李绥山带着几名亲兵，去叫醒睡在地上的战士们。李自成随着队伍下山进入村子，李绥山把李自成引到一间屋子里，在木板床上铺上一些稻草，李自成合衣躺下，倒头就睡着了。李绥山在外间与其他的亲兵们也和衣而睡。这年深秋山里的夜风比往年寒意更重，闯王的起义军将面临比以往更加艰巨的考验。闯王李自成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绥山看他起身了，端来一大碗稀粥和两个包谷面窝头，李自成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窝头、喝下稀粥，然后问李绥山：“可有夫人和总哨刘宗敏他们的消息？”
绥山回道：“四处打探的探哨还没回来。”
李自成有些担忧地：“自潼关南原中了洪承畴的埋伏，我们分头突围，交战中被官军冲散，你妈和总哨刘爷不知怎样了？”
绥山宽慰李自成：“闯王，我估计他们都成功突围出来了，咱们冲出来的时候，南原那边也没了喊杀声，官军像是分路追击的，妈妈和刘爷他们可能也和咱们一样，转进大山里甩开官军。咱们在此歇息之后，就赶往约定的地方去找寻他们。”
李自成点点头：“但愿如你说的一样，你带人在村子里找找，看有没有粮食、衣服之类的，眼看天气一日日转凉了，战士们都还穿着单衣，没有粮食和衣物会冻死饿死的。”
“好的，我现在就去，您再歇歇吧。”
李绥山说。“我已经睡足了，我去看看受伤的弟兄们。”
李自成说着走出屋子。李绥山知道李自成的习惯，每到宿营地，他都会去看看战士们，和大家聊上几句，鼓鼓士气、慰问伤病，因此义军将士对闯王爱戴有加。李自成看望完战士们，来到村口。向周围观望，见村外有几片平地农田，只是地里没有庄稼，只有一些散落的包谷杆子和田垄间的一些杂草，更增添了荒芜的凄凉。抬眼望出去，四周都是山，大多数的山上已经没有什么大树了，饥荒之年早已被村民们砍了，树皮被扒下吃了，树干用来烧火、修房子，很多山头光秃秃的，加上深秋树叶草木都已枯黄，显得甚是难看。李自成这些年转战各地，见到到处都是灾荒，大多数村庄人烟稀少，很多道路边经常能看到饿殍倒卧。李自成每每看到这种豪绅勾结官府压榨百姓，民不聊生的情形就会心痛，也更加坚定了他起义抗争的决心。李自成把思绪收回来，对身边的亲兵头领李桓说道：“集合队伍，我们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李自成带领这二三十人的义军，沿着山路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去，因为他知道官军还在后面搜索，很快就会来到他们之前宿营的村子，要彻底摆脱官军，只能往深山里行进，在大山里找到既可以隐蔽又可以随时撤离的地方，休整队伍、收拢打散的义军，重新竖起大旗，一旦时机成熟，再冲出商洛山，进军中原。想到这些，李自成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他迫切地想早日寻回高桂英和刘宗敏等人。行走了半日，李自成让大家休息，他见山下有一条小溪流，就带着李桓下到溪边，河床有四五尺宽，现在是枯水期，只剩下一尺多宽的溪流。李自成发现有一处大水洼，里面还有几条巴掌长的小鱼，他心里一阵惊喜，就取下宽边大毡帽，对李桓说：“咱们抓些鱼回去熬汤，给伤病们补补身体。”
二人不一会就抓完了水洼里鱼，足足五条。李自成对李桓说：“你去把队伍带下山来，到水边休息，然后沿着溪流走，这样更容易找到村子，一般的村子都会临近水边。”
李桓拎着草绳串起来的鱼，跑上山去。不大一会，义军战士们下到水边，打水洗脸。李桓帮着伙夫把鱼刨干净，支起锅灶，在水边煮起鱼汤，不大一会儿，鱼汤煮好，李桓给李自成端来一碗：“闯王，您喝碗鱼汤吧，很鲜的。”
李自成看战士们都喝着汤，才接过碗喝起来，虽然没有姜蒜等佐料，也没放盐，但对于义军来说，已经是极其美味了。半个时辰之后，闯王的队伍再次启程，沿着小溪流继续往山里进发。临近夜晚的时候，在前面开路的李绥山回来报告：“闯王，前面有一个大村子，似乎还有人家居住，要不要进村看看，能否筹集一些粮食？”
李自成说道：“山里的村子没有官军，但要小心有乡勇团练，这些乡勇团练都是地主豪绅和官府勾结豢养的，专门欺压穷人，我们现在兵力不足，有大多受伤在身，不能与其硬拼。这样，你带上几个人悄悄摸过去查看情况，不可妄动，避免被乡勇发现我们的踪迹。”
“好的，知道了。”
李绥山答应着走了。李自成命令大家停下，原地待命。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绥山回来了，李自成问道：“村子里怎样？”
李绥山回道：“村子大概有百十户人家，村西头和村东头的房子破旧一些，看上去应该是穷人住的，村子中间有一个大宅院，估计是村里的土豪家。门口有两个乡勇把门，村子里很多家都没有炊烟。闯王，我们入夜以后，悄悄地摸进去，把土豪家给劫了，就能得到粮食和衣物了，说不定还有治伤的药物。”
李自成说道：“我们只有着二十几人，乡勇有多少人？”
李绥山回答：“大概有十几人吧，我在村口看见乡勇在村里巡逻，来过两拨，每次5个人，一共10人。”
李自成觉得有些冒险，但义军已然断粮了，再不找到粮食、衣物，伤病们会很难扛得过去。想到这，李自成下决心道：“好，今晚偷袭村子的土豪家，记住，我们人少，一定要偷袭，尽量不被乡勇发现，不然，他们关上宅院的大门，我们就不容易攻进去了。”
李自成让绥山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开始布置：“咱们现在二十几个人分成三组，我带一组十人，负责把村东头的乡勇解决掉，然后干掉大宅院门口的乡勇，冲大门口冲进大宅院里。李绥山带一组十人，负责从村西头进村，由后院墙翻进去，冲进宅子之后，两路前后夹击，控制大宅院。剩下的人随李桓在外围，负责望风，防止乡勇逃跑、通风报信。记住，我们在进入宅院前，一定要悄悄地行动，不可过早惊动大宅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