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帮助陆远山销赃、做假账、在苏家二房仓库里搞事情的小鱼小虾们，虽然一直都在巡狩司的监控之中，但是自从陆家在郡城的铺子全部休业之后，完全处在静默状态。 陈羽带着疑惑看向岳介，开口问道：“李万里应该很清楚与陆家有关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我们盯上了，那老东西活着的时候让这些人在家喝酒吃肉连门都不出，现在他死了，李家和陆家都没了，这群没了东家的家伙反而动了...” 岳介笑着回了一句：“这不是正好应了你的推测，显然有人开始下命令了...” 陈羽并没有回话，敌人这次聚会的原因还无从判断，可不论是因为劫囚失败，还是因为木长水的事，对方的反应速度都很慢，回想当时宋子宁去麓山郡的举动也是在游街之后两日才发生，他下意识的说道：“太慢了，难道那个接手李万里工作的家伙并不在郡城？”
韩玉林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陈羽，淡淡说道：“目前的情报不足以支撑这个推测，多想无益。”
说完，他看到对方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论怎么说，敌人有了动静终归是件好事...哪怕这些家伙很可能只是一些掩人耳目的炮灰。”
陈羽听完最后一句无语的笑了笑，说道：“你都说是炮灰了，敌人在这个时候把这群人用上，九成九只是为了耗费一些我们的人手罢了...而且麻烦的是，我们还不能对这群人放任不管。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谁也不能保证咱们的对手真的只是用这群人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所以我们不仅仅要投入一部分人手看看这些掌柜和账房到底要做些什么，还得防着背后那群人暗度陈仓。”
韩玉林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是阳谋啊，看来那群家伙很清楚我们现在人手不足。”
自从下达了监查各个官道的任务之后，郡城和下辖县城每个司衙都抽调了三成人手，共计三百余名暗探执行任务，这已经占用了巡狩司大量的人力资源。 而为了防止九品高手混进郡城内作乱，他又调了近百名暗探加强了城防和司衙的内防，现在手下已经没有多少闲散的人可用了。 他想了想，转头对岳介说道：“一会去趟府衙，调五十名衙役去协助一下，司衙这边就不另外派人了。”
岳介愣了一下，那些衙役良莠不齐，而且常年在街上跑，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与城中各个家族关系复杂，根本不适合执行保密度高的任务。 他不太明白韩玉林的意思，疑惑问道：“大人这是准备把这件事挑开？”
“没错。”
韩玉林笑着回道：“找几个嘴不把门的衙役，我倒是想看看那些前朝欲孽准备怎么利用这些顶着陆家人身份的掌柜和账房。”
听完二人简短的交流，陈羽很快就想明白了韩玉林已经没了耐心，不打算继续安安静静的钓鱼了，要用阳谋应对阳谋，直接把陆家的事放在明面上。 因为一旦动用衙役，任务就不存在秘密了，巡狩司查陆家的前因后果，只要稍加运作，无需公示就会尽人皆知。 这位镇抚使大人显然是准备用这个小手段试探一下敌人在这种情况下，还会不会用这些陆家的人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又或者，用这些人做一些更离谱的事。 沉默了片刻，陈羽若有所思的说道：“李万里还活着的时候，应该并不清楚我们掌握了多少线索，他一直做的只是谨慎的将一切抹除。如今李家和陆家都没了，在这个时候陆家残留的手下突然有所行动，十有八九是为了发挥余热，扰乱视听。”
说到这里，他不禁抬头望着韩玉林平静无波的面庞继续说道：“大人在此时用衙役追查那些掌柜，有关巡狩司在调查李万里和陆远山这件事，很快就会在郡城内传开，如果这些掌柜做了什么违法之前，同样会很快传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算好事却未必是一件坏事。”
韩玉林不可置否，淡淡回道：“其实你心里很明白，对于我们的敌人而言，因为这次劫囚失败，李万里曾经的布局因为陆远山是否身死这个问题，出现了隐患。所以，彻底放弃曾经的布局，将与李万里和陆家的有关一切全部抛弃，是一个很正确的思路…” 又思索了片刻，他接着说道：“固县的案子，我们现在手里没有实证，如果这个时候敌人送来一个，那陆家和李万里的罪名，就算定下了。”
陈羽叹了口气：“正是因为我明白，才不希望事态如此发展。我一直担心李万里死了之后，那个老东西会布置好一切，通过自己的死亡这个案子划上句号，让所有线索随之消失。如今，我担心的事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了。”
韩玉林皱了皱眉，回道：“咱们的敌人恐怕不简单，如果真的是那群人在背后谋划，这个案子会变得很麻烦。”
“那群人？哪群人？”
陈羽没听明白。 “前朝余孽可不止一伙人，大雍皇室根深叶茂，残留下来的皇亲贵胄可不少，只是身份有高有低，心思也各有不同，有一些，纯粹是搞搞破坏，不成气候，还有一些，就不一样了，不过这件事目前还无法真正确定，再看看吧…” 陈羽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苦笑，这大楚的江山，不稳定因素可真不少… 韩玉林看着无语的陈羽，笑着说道：“其实你想过没有，若是李万里和陆家身份真的变成了反贼，对接下来的案件调查，会带来不少好处…” 陈羽点了点头，对方所说的好处并不难猜，只要陆家定罪，就可以用追查同谋的借口光明正大的问询所有与陆家有过交集的人，包括现在摸不得碰不得的苏家和完全无法安插探子的黑松商会，这确实对查案很有好处。 “经大人一说，我还真有点期待把苏家人抓进来问罪的那一刻…” “哈哈哈，你小子，看来对苏家人那副鼻孔朝天的德行很不满嘛…” “……” 正聊着，沉闷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铁门打开之后，一个巡探走进了屋子，简单的汇报了一下那些陆家掌柜与账房们在短短聚了一会之后，便各自回了住处，之后并没有什么异动。 听到这个结果，陈羽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突发状况，便告退离开。 …… 出了库房，陈羽抬起头望了一眼。 天色将黑未黑，月亮正在渐渐升起，墨蓝的天空零星的挂着几颗星星，微微闪烁着。 “那两个家伙应该等急了吧…”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偏院。 迈进圆拱形的院门，模糊的看到两个身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发呆。 眼尖的吕阳注意力一直就放在院门的位置，一看陈羽到了，立刻蹦了起来，急慌慌的喊到：“阿羽，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