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伟婷看着办公室里气派的摆设，夸张地说：“你行呀你，刚刚说完你是唐僧取经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怎么，这才几难你就见了天日了？”
桑小雨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说：“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呢，不过是几难，那日子都不好过。”
程伟婷上下打量着桑小雨，说：“真是美人坯子，缓缓就回来了。”
桑小雨把门推严实了，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太闲了，以往哪有功夫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闲天。 程伟婷说自己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 桑小雨问候了公公和婆婆，这才说：“那天讲到关键处，你就走了，让我想了好些天，你接着讲，正好我现在没事。”
程伟婷好像心情不错，说：“让我讲也行，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鸟枪换炮的。”
桑小雨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里的？”
程伟婷说：“那还不容易，你儿子呀，妈去看他的时候，他说的，还说你现在可美了。”
桑小雨笑，说：“妈真是离不开这个大孙子，中午总跑去看他，还给他做好吃的，可别把他给惯坏了。”
“子侨真是个好孩子，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好像比同龄的孩子都懂事，我也喜欢得不得了。这可是我们程家唯一的孙子。”
“别废话了，接着讲。”
程伟婷就是不想讲，反问：“你说我哥也太奇怪了，这都走了三年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就算他落魄了，这三年的时间他为什么不回来呢？别是真出什么事了吧，现在也不是过去了，通讯这么发达，他怎么就不知道给家里来个信呢？”
桑小雨眉头一紧说：“我也不敢想，就算他没赚到钱，就算他苦，他至少也得给妈来个信吗？ 这三年妈是怎么过来的？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呢？我也不敢想，总怕出了什么事，但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真要是有了什么事，还不得早就通知咱们了？”
程伟婷点了点头说：“可也是，” 桑小雨问：“你们姐俩不是去南方了吗？那个汇款到底是什么地方的？”
“别提了，查了好几天什么也没查出来，肯定是我哥汇的，但没有一点的蛛丝马迹，还是不想见咱们。”
“算了，可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吧，不愿意回就好好过吧，只是苦了妈了……” 程伟婷也长吁短叹地说：“唉，听天由命吧，这样的事怎么就让咱们摊上了呢。”
“听说大姐相亲了？”
桑小雨转换话题问。 “也是子侨说的吧？他快成桥梁了，可不是，那男人比姐大十岁，老婆死了，现在处着呢，能不能成也不一定，姐现在脾气可怪了，动不动就发火。”
“找一个吧，年龄大了是个伴。”
“你怎么不找？”
“我就是想找不也得你哥回来吗？”
“你就登报离婚算了。”
“我又没想找，离它做什么？”
“要是我哥真的和别人结婚了，你怎么办？”
“法办，重婚可是犯法的。”
“算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就算真结了又能怎样？这事在我这里已经不算事了，我盼着他好呢。”
桑小雨沏了一杯茶，接着把她按到沙发上说：“别说别人的事了，我就想听你们之间的事，最近怎么样了，上次讲到最精彩的地方，让我想了好几天。”
程伟婷牛哄哄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就那么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隐私吗？再说了，这是我心里最疼的地方，你倒好像是看戏的。”
桑小雨很直白地说：“所有事都是戏，我们也都是演员，演着自己并不喜欢的角色，你的事，我真的认真想过，假如出在我身上，我不敢说自己能不能…… 能不能潇洒地为自己活上一回，最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美满幸福的假象怎么说也是幸福的一部分，大多数的家庭都是给别人看的，我们又怎能例外呢。”
“连你都这样说？”
程伟婷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 “我又比别人强几分？都一样的。”
“真金白银的幸福生活还有虚荣心，你说谁不在意呢？尤其是我还有孩子。”
桑小雨完全理解她的在意，现在看她如此轻松地说着这些没被证实的事，总有一些隔靴搔痒的距离感。 桑小雨早就变了。 正是由于这种种变化，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面对亲人的苦难，她知道，每个人承受能力有限，这种东西有的是会断送一个人的所有未来。 以前嘻笑怒骂皆出自本心，现在再遇到问题，就总是设身处地想问题了，比原来成熟太多了，也成熟的有点可怕。 桑小雨的苦难还没有过去，她从不敢掉以轻心，尽管时间如水一样缓缓流逝，但它们并没有冲淡桑小雨内心最痛苦的心结。 也正是这痛苦，让她一次次坚守，她要还清所有债务，才敢真正的松一口气，面对程伟婷的苦难，她觉得自己必须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她的心灵，往最好的方向引导。 程伟婷知道桑小雨一直在安慰她，也用心呵护她，她们之间是有默契的，那不是因为一句亲戚所能代替的，她们是惺惺相惜的两个挚友。 于是，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说：“你真想听？好，上次说到什么地方了？”
桑小雨学着她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上次说到你把自己打扮得跟天仙似的……” 程伟婷嘿嘿嘿地笑起来没完，桑小雨说：“还美呢？怎么总觉得自己是天仙呢？我告诉你，天仙女里也有丑的。”
程伟婷这才收住了笑，说：“我可不丑，要不那么帅的男人能喜欢上我？”
桑小雨赶紧附和地说：“那是那是。”
一想到接下来要讲的故事里，自己是个不如意的女主角，程伟婷的脸自然地有些暗淡，她说自己什么道理都懂，但有些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自己才能缓解内心的矛盾和痛苦，于是，更想知道真相。 桑小雨想，有时候，真相并不可怕，只是让人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不明就理，就算想得再深，也能化解自己。 谁都明白，可谁都不由自主地去揭示真相，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