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残阳铺红了半边天,是那样的美艳绝伦。树上蝉儿的鸣叫声更增添了几分烦燥,汀香水榭里只能听到孕妇痛苦的呻吟和闷哼,却始终没有婴儿的啼哭声。曲老太爷急的坐不下去了,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你,都是你干的好事,真是要气死我啊……”指着这个不急气的儿子,老太爷气的胡子直颤。“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好好的怎么会动了胎气的?这算下来,还差一个月才到临盆期。”
曲恩笑低头不语,此时此刻他的心犹如在滴血。痛在她身,疼在他心啊。如果阿芝有什么不测,他也没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了。只希望苍天替他善待视如珍宝的妻子,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哪怕是性命。老太爷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到书案前写了一副药单交给管家福顺。“快去,把这副保生药文火煎熬半个时辰,速速给阿芝送去。”
一时情急,竟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阿芝生前两个孩子的时候,身体很好,而且是顺产,自是用不着吃这药的。平时遇到难产的孕妇,给开这药却是灵验的很。“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唉”老太爷暗自叹息。夜幕降临,像宝石一样的星星撒满天际,今夜格外璀璨耀眼。但汀香水榭里依然没有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孙夫人惨痛的叫声时高时低,大家全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爹,快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阿芝怕是不成的。”
曲恩笑此时悔恨交织,恨自己因贪杯,祸害了别人,毁了家族的名声,更害了深爱的妻子。老太爷心下明了,这是急火攻心造成的气血逆流,这么久还没有生下来,母子性命堪忧。“恩笑,你是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
老太爷有点举棋不定,凭阿芝的个性,肯定是要保全孩子。如果他执意保全大人,又怕儿媳受不了丧子之痛。如果保全孩子,可儿媳怕是要香消玉殒了。这个时候儿子还是他的主心骨,还是想让儿子替自己拿个主意。曲恩笑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多希望没有这样的选择,哪一个都是他的宝贝,都不舍得的放弃啊。万般无奈,只得咬紧牙。“要阿芝。”
这一下把韩美儿心里的期盼掉在地上,吧唧摔的粉碎。“好,我去看阿芝。恩笑,带上我的药箱。”
老太爷正准备去汀香水榭之际。管家一路小跑着大叫“老爷,老爷,门口有位师太,说,说她能助少夫人产子,现在在门口等候。”
“快快有请。”
曲老爷喜出望外,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能放弃啊。“阿芝吉人天相,有救了啊。”
曲恩笑顾不上路途舟车劳顿,一道跑去门外亲自迎接。“阿弥陀佛……”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约四十来岁慈眉善目的师太立于门前。一阵风吹过,灰色衣袍被风吹动,更添加了几分仙气。“师太快快有请,”一面招呼师太进门,一面急急的告诉师太情况。“我妻儿现在命在旦夕,请师太一定要救救她们,虽然我爹也是大夫,但这种难产的情况也是少见。都是因为我,害了她……”自责到深处,声音忽地哽咽。师太目色一正,抬头看了下天,“快带我进去,晚了怕尊夫人有性命危险。”
两人疾步往香居水榭走去。师太进入内室,其他人等皆在外焦急等候。卧踏上,少夫人只剩下半条命,却依然在用力,希望孩儿平安出世。“阿弥陀佛……”师太急忙上前搭住少夫人的脉门,双目紧闭,一股细细温和的气流传入孙香芝的身体内,孙香芝慢慢有了一丝气力,睁开眼,认出来来人正是水缥庵暂住的慈安师太。在端午节拜佛还愿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师太就对孙香芝说过,腹中胎儿以后必定大福大贵,有母仪天下之迹象,但十四岁前不能面见天日,否则,必招杀身之祸。当时的孙香芝却半数不信,本地虽离天骆国京城不远,但也不是车水马龙之地。自认为夫家的家境也够不上王侯将相,谈何富贵之说。而且女孩子肯定是自幼呆在闺房中,十四岁前不见天日也可以。对师太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师太的话,她多半还是高兴的,曲家本来就是乐善好施,后又特备了礼品去答谢师太。此刻,睁眼看到师太,心下总是闪过一丝恐惧,难怪当日师太的话是真的了?这世上真的有难掐会算之人?“师太,”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绝色的容颜难掩一丝悲痛,“这孩子难道真的是?”
一阵分娩的阵痛传来,孙香芝忍不住开始呻吟,师太算了时辰,“该来的总是要来,天命不可违,善哉!”
手掌平伸,孙香芝感到有股气流在按压胸腹。腹中的孩儿随着气流的慢慢推动,不断往外挤压。孙香芝是过来人,感觉下身的宫口不断撑开,喑咬银牙,憋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天空直射到小院里,从众人的眼前一闪即逝。在外面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阵惊呼。孙香芝感觉眼前闪过一道红光,感觉到孩子生了下来。“啊……”有一个潮湿温暖的小物休触碰感觉的瞬间,房间里也充斥着新生儿嘹亮的啼哭声。“哇,哇,哇,哇。”
孙香芝强忍疼痛,“师太,这孩子?”
师太收起手掌,双手合十,“恭喜夫人,喜得千金。只是这孩子的事,恐怕要与你家老太爷商量再定夺。”
曲家人听到小孩的哭声,沸腾了,所有人提着的一颗心都放了下来,都来恭喜老太爷,唯有一个人心里嫉恨的不行。“太好啦,恩笑,愣着干什么,快去卧室看看阿芝和孩儿。”
曲老太爷登时眉开眼笑,右手手指抚过额下半黑半白的胡须,高兴的嘴也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