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袁氏为何要打听沈佳言? 徐氏心里一紧,面上却一脸不好意思:“袁夫人这是太客气了!先不说宫中贵人召见,本是突然,夫人又从哪里知道去?侯爷最是通情达理之人,怎么会因着这个怪罪夫人呢?”
“若真是侯爷要怪罪夫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倒是容我去侯爷面前替夫人分辨分辨,定不让夫人受我牵连!”
“更何况宫中贵人最是慈和不过,得蒙召见,本是我的福气!不仅能领略宫中美景,还得贵人赏赐了席面,再有体面不过了!就算我礼节上有粗疏之处,贵人心胸宽广,又怎么会跟我等一般见识?”
“夫人您说是不是?”
袁氏拿帕子沾眼角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盈盈的道:“徐夫人说的是!倒是我自误了!我给徐夫人赔个不是——” 说着就要起身赔礼。 徐氏哪里敢受她的礼,忙先起身避开了:“袁夫人这是要折煞我不是?不过说笑罢了,哪里用得着行如此大礼?这让我家大人知道了,只怕我也要吃挂落!”
袁氏的礼就行不下去了,这要是再继续强行赔罪,就是让徐氏为难了。 只得又坐下,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之色,还不忘为自己分辨一二:“是我太心急想左了,徐家姐姐勿怪!”
这就又称呼起姐姐来。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氏非但没因为袁氏的亲昵而放松,反而更加警惕起来:“袁夫人一片好心,我怎么会怪罪呢!感激还来不及呢!”
袁氏脸色一僵,伸手拉着徐氏的手:“我们两家是至交,我家侯爷和你家大人也一直交好,凭借咱们两家的关系,实不该如此生疏才好!这都怪我,年轻面嫩怕压不住府里一干老人,在家中都要端着夫人的款。如今在外头,咱们倒是可以放松些,我称呼一声姐姐,可别嫌弃。”
徐氏心里一声冷哼,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啊? 当下也挂起了一脸假笑:“这我可不敢当!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要说我造次了?”
袁氏忙道:“咱们姐妹今日说点私房话,外人谁能知道?”
徐氏看袁氏这作态,索性附和着她说了几句,看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果然没说几句话,袁氏就将话题往今日召见徐氏的宫中贵人身上引:“徐家姐姐,今日宫中召见你的贵人,可是那位奉圣夫人?”
徐氏点点头:“正是。”
别的却一个字不肯多说。 袁氏眼神一动,一脸好奇:“徐家姐姐,这位奉圣夫人咱们京城的女眷可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姐姐你可是第一个见她之人吧?这位奉圣夫人是何模样?妹妹也好奇的很呢?”
徐氏一笑:“奉圣夫人还能是何模样?还不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还能三头六臂不成?不过这奉圣夫人不愧是当初养育过当今陛下和齐王殿下昭华长公主的奇人,最是和气不过,不然也不会得陛下如此尊重不是?”
袁氏神色一僵,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姐姐说的也是,这位奉圣夫人也真是好福气,不过是个乡野女子,只因为养育过陛下几年,就能蒙获如此天恩,得封一品夫人。这福气运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啊!”
徐氏听袁氏这话酸溜溜的,心里也就不痛快起来。 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当初沈佳言吃过的那些苦,谁能吃?说的好像是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也不想想,若只是随便养育几年,皇帝能如此厚待? 如今这一切的地位和尊荣,都是沈佳言应当应得的! 因此也就道:“夫人只怕是不知道,当年奉圣夫人养育陛下和齐王殿下他们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过!陛下也是念及奉圣夫人当年之功,才如此厚赏!莫非夫人是觉得陛下此举不妥?”
袁氏脸色一白:“姐姐这话说的!我绝无非议陛下的意思!只是,只是听闻这位奉圣夫人乃是被人休弃的妇人,这名声上有些不太好,所以——”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徐氏脸色一冷,霍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声道:“胡说八道!谁说奉圣夫人是被人休弃的?是哪个王八蛋造谣?夫人你告诉我,我非要找到那个人,撕烂他的嘴不可!”
袁氏一怔,没想到徐氏这样看着温文尔雅的官眷夫人嘴里居然说出如此粗鄙之词来,半天才讷讷的道:“这话,是听,听我家婆婆身边伺候的老人说的,说当年奉圣夫人是被我家侯爷休弃——” 徐氏一拍桌子:“放她娘的狗屁!你家婆婆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不清楚?一个偏心偏到胳肢窝,为了她家老二连你家侯爷,你的子女都不放过的老虔婆,你听她嚼舌?还伺候她的老人?她一个乡下婆子哪里有人伺候?是到了京城,身边还是你安排的人伺候,这也叫老人?你糊弄鬼呢!这么恶心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今天拦着我,喊什么姐姐,说什么两家至交?不就是想打听奉圣夫人吗?你要打听,你正大光明地来问,使这些阴损手段给谁看?”
“咱们今儿个说清楚,谁跟你们家至交?你家侯爷是个什么好的不成?求而不得就败坏前头对他大恩的媳妇的名声?什么玩意?”
“还奉圣夫人是被你家侯爷休弃?呸!别笑死人了!当初奉圣夫人要跟你家侯爷合离!你家侯爷苦苦哀求,各种拖延就是不肯合离的嘴脸,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觉得事情过去多年没人记得了?就在外头胡言乱语起来?”
“呸!当年那些事,这世上可不是没人知晓的!我们这些知情人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怎么?觉得他如今是侯爷,权势滔天就可以胡说八道了是吧?做他娘的清秋大梦去吧!”
“今天这番话,我定要带给奉圣夫人听,让她也知道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就跟那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你不理她,她还要跳出来膈应人!我也还要去问问陛下,他金口玉言,称奉圣夫人为吾家老人,是谁给的胆子,这样污蔑陛下家的老人!”
说着转身就要走。 被袁氏喊住了:“徐氏!你休要太过分!你不过一个四品的恭人,居然敢如此跟我一个侯夫人说话?你可别忘记了,你家老爷可是靠着我家侯爷才有了今日的一切,你这样做,不怕毁了你家老爷的前程吗?”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徐氏停下了脚步。 袁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来。 却见徐氏停下脚步,扭头道:“我家老爷是得当今陛下赏识,才得以被任命为户部侍郎,关你家侯爷屁事?我这诰命也是朝廷给我诰命,又不是你给我的诰命,我这样说话怎么不对?怎么?还要我给你磕头下跪不成?”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家侯爷倒是能左右朝廷任命了!这天下可是陛下的天下,还不是你家侯爷的天下呢!我家老爷只要对陛下忠心耿耿就是了,我倒要看看,你家侯爷怎么能毁了我家老爷的前程!”
说着,冲着袁氏冷笑一声,一把拉开了雅间的门,只往楼下而去。